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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精神世界，像一块被反复锻打的金属。
每一次消耗殆尽，再重新注满，这块金属的密度和韧性，似乎都比之前强了一分。
对脑海中那个系统的感知，也变得更加清晰。
不再是模糊的、单向的指令交互。
他甚至能隐约感觉到，系统本身似乎也在适应他，或者说，被他所影响。
“感觉……对它的控制力，好像强了一点。”
顾北斟酌着词句。
“以前它像个程序，我说什么它做什么。”
“现在，感觉更像是……我身体的一部分。”
“虽然还是很不听话。”
陈然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下了。
他凝视着顾北，眼神里带着一种研究者般的审视。
“一个猜想。”
“你的能力，可能不是单纯的‘言出法随’。”
“而是‘认知即现实’。”
“你对一个概念的认知越深刻、越具体，你实现它的能力就越强，也越稳定。”
“认知即现实”……
这六个字像一道闪电，劈开了顾北脑中的迷雾。
他回想起那片柠檬味的土地。
他吼的是“给我净化”。
但在他自己的认知里，“净化”这个词，最首观的联想就是洗澡。
而洗澡，自然就和那瓶他早上刚用过的沐浴露挂上了钩。
所以系统执行的，不是“净化”这个空泛的指令，而是他潜意识里对“净化”的最终定义。
所以……才有了那股挥之不去的柠檬香。
就在顾北感觉自己抓住了一丝关键线索时，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了。
“砰！”
一声巨响，打断了所有人的工作。
一个穿着白大褂，头发乱糟糟的中年男人冲了进来，他脸上带着怒气，手里挥舞着一个平板电脑。
“陈然！你给我出来！”
“看看你们行动组干的好事！”
男人径首冲到陈然面前，将平板电脑几乎怼到他脸上。
“看看这个！看看这个能量频谱！这是什么东西！”
顾北看清了来人，是安全局研发部的王部长，人称“老王”，一个技术狂人，也是个出了名的老顽固。
陈然皱了皱眉，扶正自己的眼镜，看了一眼平板。
屏幕上，是一条极度混乱、疯狂跳动的能量波形图，背景色是刺眼的红色警报。
“城西废弃工厂区，刚刚传回来的实时数据。”
老王的声音几乎是在咆哮。
“我的高精度灵气探测器阵列，差点因为这个过载烧毁！”
“我问现场留守的人员，他们说是你们行动组搞的‘净化’！”
“净化？！”
老王的手指狠狠戳着屏幕。
“哪个正经的净化会产生这种前所未闻的、带着强烈日化产品特征的灵气波动？！”
“这根本不是净化，这是二次污染！一种我们完全无法理解的、性质不明的能量污染！”办公室里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视线，都若有若无地飘向了顾北。
顾北感觉自己的脸颊在发烫。
陈然的表情却依旧平静。
“老王，冷静。”
“能量性质虽然奇特，但检测报告显示，对生物体无害，甚至有益。不是吗？”
老王被噎了一下，但他立刻找到了新的攻击点。
“无害？现在是无害！”
“谁知道长期接触会怎么样？会不会让人类集体爱上洗澡？还是说会让方圆十里的猫狗都散发出柠檬的清香？”
“最关键的是！它无法被归类！无法被分析！无法被消除！它就像一个数据病毒，赖在那里，污染了我们整个城西的监控网络！”
顾北终于忍不住了。
“我说，王部长。”
“那地方之前可是B级的污染区，妖魔盘踞，寸草不生。现在呢？生机勃勃，灵气充沛。”
“非要说有什么不好，也就是味道独特了点。”
“您这意思，是宁愿那里是个鬼蜮，也不想它闻起来像个柠檬园？”
老王猛地转向顾北，眼睛瞪得像铜铃。
“年轻人，你根本不懂！在我们的领域，‘未知’就等于‘危险’！”
“一种无法被定义、无法被掌控的力量，比己知的邪恶更加可怕！”
“你这是在打开潘多拉的魔盒！”
顾北被他吼得有点火大。
“我的力量我做主，怎么就成潘多拉魔盒了？”
“再说了，不就是一股味道吗？过几天散了不就得了？”
“散了？”
老王气笑了。
“你以为这是喷空气清新剂吗？那股‘柠檬清香’己经和那片土地的灵气结构绑定了！除非你再用你的能力把它变回去，否则它一百年都不会散！”
“你！”老王指着顾北的鼻子，“你必须立刻消除这个影响！”
“我为什么要消除？”顾北也站了起来，针锋相对，“那里现在很安全，很干净，任务完成了。我的报告还没写，没空。”
“你这是不负责任！”
“你这是墨守成规！”
“你……”
“够了。”
陈然的声音不大，却瞬间压制住了两个人的争吵。
他看了一眼暴跳如雷的老王，又看了一眼寸步不让的顾北。
最后，他的视线重新落回到顾北身上。
“你能，消除它吗？”
这个问题，像一把钥匙，瞬间开启了顾北脑中那扇紧闭的大门。
精神世界里，那块被反复捶打的金属，在这次激烈的争执和思考中，完成了最后一次淬火。
“嗡——”
一声几不可闻的轻鸣在他脑海中响起。
所有的疲惫，所有的迷茫，在这一刻尽数褪去。
一种前所未有的掌控感，清晰地浮现在他的心头。
他明白了。
彻底明白了。
“认知即现实”。
他的能力，从来不是简单的吐槽。
而是用他的“认知”，去覆盖现实的“规则”。
他之前只是在无意识地使用。
而现在，他可以有意识地去“定义”它。
顾北迎上陈然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消除？”
“为什么要消除？”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办公室。
“我觉得，可以给它升个级。”
“比如，在柠檬清新的基础上，再加点薄荷的冰爽，或者洋甘菊的安神效果。”
“王部长，您觉得哪种能量频谱，对您的仪器比较友好？”
老王愣住了，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陈然的镜片下，闪过一道极其明亮的光。
他知道，安全局里，出现了一个真正的怪物。
顾北坐回椅子上，不再理会石化的老王，双手放在键盘上。
他删掉了之前那个可笑的标题，重新输入了一行字。
【论‘概念定义’在现实扭曲中的应用及可控性分析】
这一次，他文思如泉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