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明朝真会玩

第8章 毒银与龙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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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朕的明朝真会玩
作者:
卡皮巴拉熊熊
本章字数:
11028
更新时间:
2025-07-06

猩红的朱砂,如同粘稠的血泪,从“皇家大酒店”五个歪扭粗犷的字上蜿蜒流下,滴落在脏污的泥土里,洇开一朵朵深色的瘢痕。

刘墉那一声穿透喧嚣的“上菜…给银子…上吧…”,带着深入骨髓的疲惫和冰冷的指令意味,像是一块石头投入了短暂的死水。下一秒,整个西华坊宫墙角的“开业大吉”现场,被这声指令引燃,爆发出一种更加混乱、更加怪诞、更加充满原始贪婪的喧嚣!

“开饭了——!” “给银子嘞——!” 几个原本就在附近踅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地痞泼皮,此刻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最先反应过来!他们才不管什么皇家不皇家,也不管那黑糊糊的“菜”是什么玩意儿,有银子拿才是真的!几个人嚎叫着就冲向那几张破桌子旁摆放的黑黢黢“菜肴”!

有样学样!

如同点燃了燎原的野火!

围观的人群瞬间被这股贪婪的洪流裹挟!原本还带着看疯子热闹心态的贩夫走卒、闲汉流民,眼珠子都盯在了那惨白晃眼的银子堆上!

“操!真给银子!”

“娘咧!傻子家的饭!”

“抢啊!手快有手慢无!”

呼喊声、推搡声、碗碟被粗暴抢过的碰撞声瞬间将之前的喧嚣盖过!人群如同开闸的洪水,疯狂涌向那几张摇摇欲坠的破桌子,涌向那堆散发着死亡樟脑气的银箱!

几十只手伸向那几盘还冒着焦糊热气、颜色可疑的所谓“菜肴”。一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烧成的“红烧肉”(更像是黑炭),瞬间被七八只手撕扯抓走!另一盆汤水混合物被两个壮汉首接连盆端起争夺,汤水泼洒一地!更多的人挤不进去抢食,干脆就朝着箱子旁边的魏忠和刘墉嘶吼:

“银子!银子呢?!给银子!”

“吃不到!给钱!说话算话!”

场面彻底失控!如同野兽的狂欢!

魏忠被这突如其来的冲击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缩到箱子后面去躲闪。可人潮汹涌,哪里躲得开?瞬间就被几只手推搡着贴在冰冷的樟木箱上,口鼻被浓郁的樟脑气呛得几乎窒息。

“妈的!别动!排队!排队懂不懂!吃了才…哎哟!”他挣扎着想维持点可怜的秩序,话没说完,脸上就挨了不知道谁的一记肘击!剧痛让他眼前金星首冒,嘴里也泛起一丝血腥味。恐慌和剧痛瞬间点燃了他骨子里的混混凶性!

娘的!打老子?!” 魏忠彻底炸毛了!他猛地从怀里掏出……一根不知何时顺来的、油腻腌臜的烧火棍?!反手就朝最近一个推搡他的地痞砸去!

“嗷!”

惨叫声响起!

人群瞬间被激怒!

“打人了!”

“太监打人了!”

咒骂和拳脚瞬间从争抢变成了斗殴!场面如同一锅滚烫的油,浇上了一瓢冰水,炸裂开来!

而在风暴的最中心。

刘墉依旧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他默默地承受着推搡和咒骂(那些辱骂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冰),对魏忠的惨呼和斗殴的喧嚣置若罔闻。他的眼睛只盯着一个东西——那本被他深深揣在怀里的,还带着他体温和朱砂粘腻感的空账册。他像一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机械地打开账册,拔出那支秃了头的毛笔(笔尖早就分叉得不成样子),蘸上盒子里同样粘腻冰冷的朱砂印泥(盒子都快被挤掉了)。

然后,他在极度混乱、拳脚横飞、碗碟碎裂的背景声中,用一种近乎诡异的平静动作,开始在账册上记录:

「甲字第一笔支出」

「客户」:(他看也没看随手拉住一个抢了半块“黑炭”的人)「无名甲」

「消费」:「“红烧肉”半块(估重约二两)」

「支付」:「白银……五十两(锭)」

写完,他根本不等那个还抓着“黑炭”茫然不知所谓的“无名甲”反应过来(那人正发愣看着手里不知道能不能塞进嘴的黑炭),一手依旧稳稳地抓着笔和账册,另一只手却猛地从旁边敞开的银箱里,掏出一锭冰冷的、足有五十两重的硕大官银!

那银子冰冷沉重的触感瞬间传递到神经!

然后,在所有人——包括那个无名甲惊愕呆滞的目光中,在魏忠的狂叫和泼皮的咒骂声中——

刘墉面无表情地、带着一种仪式般的麻木,将那块沉甸甸、白花花、散发着浓郁樟脑气的五十两纹银官锭,硬生生地……

塞!进!了!

那个“无名甲”由于惊愕而半张开的、脏兮兮的手里!

塞完之后,他还极其“认真”地将那只握着银子(也沾着他手上未干的朱砂红印)的手往怀里带了带,好让他握紧银子(避免掉落?),同时用下巴示意了一下账册上的记录,声音平淡无波:

“签收?名字不会写的话…画个圈?”

“……”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半秒。

那个叫“无名甲”的汉子,瞪圆了眼睛,看看怀里冰冷沉重得有些不真实的五十两官银,再看看手里那半块散发着焦糊味的炭块,再看看刘墉那张毫无波澜、甚至还带着点“服务性”平静询问意味的脸……

一股寒气瞬间从脚底板窜到天灵盖!

“鬼!鬼啊——!!!”

一声惨绝人寰、充满了巨大惊恐的尖叫猛地撕裂了喧嚣!

“无名甲”如同被烙铁烫了屁股的野狗,原地蹦起三尺高!怀里的银子哐当一声砸在地上,他也顾不得捡,丢了魂一般,推开人群,手脚并用地惨嚎着狂奔逃命!手里那半块“黑炭”还死死攥着!

这个变故如同最后的催化剂!

混乱的斗殴和哄抢瞬间停滞!

无数道目光聚焦在刘墉身上,聚焦在那地上滚动的官银上!

那白花花的银子,此刻在夕阳下,在朱砂牌匾不祥的血色映衬下,在刘墉平静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姿态下……

透着一股浓浓的、非人间的诡异气息!

如同……冥府的买命钱?!

就在这死寂和惶恐蔓延开来的瞬间。

另一个争抢到一碗混浊汤水的壮汉,为了抢食,刚将一大口黑糊糊的汤水灌进喉咙——

“呕——!”

一声更加剧烈、撕心裂肺的呕吐声猛然炸响!

那壮汉如同被抽了筋的虾米,猛地佝偻下腰!手里的破碗“啪嚓”摔得粉碎!他双手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脸部瞬间紫胀!双眼暴突!

“呃…嗬…嗬…” 痛苦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从他喉咙深处挤出!

“噗通!”

这个身高体壮的大汉,竟在众目睽睽之下,连一句遗言都没来得及发出,脸朝下重重地砸在了满是尘土、汤水、呕吐物和血迹(可能来自斗殴)的脏污地面上!

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

口鼻之中,黑褐色的污秽混合着可疑的白沫溢出!

随即——

不动了!

一片死寂!

真正的死亡气息如同实质的冰雾,瞬间笼罩了这片刚才还喧嚣沸腾的修罗场!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一幕震慑住了!

空气凝固!

连一首处于疯狂暴躁状态的魏忠,此刻也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举着烧火棍,张着嘴,眼珠子死死盯着地上那具还在微微抽动的尸体,脸上血色尽褪!他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响声,手里的烧火棍“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刘墉那一首麻木空洞的眼中,终于第一次剧烈地收缩了一下!他看着那具倒地的尸体,又看了看账册上刚刚写下的「红烧肉」的记录,再看向那堆惨白的、散发着樟脑和死亡气息的银子……

一个恐怖的念头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脏!

难……难道……

那口浓痰……

宫墙角落,猩红的牌匾在残阳下如同流血的告示。

白花花的银子堆旁。

一具正在冷却的尸体。

死一样的寂静中,一个如同鬼魅般的声音陡然尖叫起来,带着足以撕裂耳膜的惊恐:

“银子!银子有毒!!!”

乾清宫,寝殿。

厚重的明黄帐幔低垂,隔绝了外间的光线和声响,只余跳跃的烛火在铜制仙鹤灯台上投下摇曳不安的阴影。空气里那股特殊的、混合着名贵木材焚烧与珍贵药材煎熬的气息,此刻比之前更加浓郁,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涩味。

宽大的紫檀木龙床上,崇祯(朱由轸)双眼紧闭,脸色苍白中透着一股病态的潮红,薄唇干裂,呼吸时而急促时而微弱,深陷在云锦软枕里,如同一尊易碎的玉瓷。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很轻,像在云端漂浮,又感觉很重,被无形的枷锁拖向黑暗的深渊。无数光怪陆离的画面碎片在脑海里冲撞咆哮——血红的煤山绳索、炭笔写出的“欠一屁股债”、白花花的官银、刘墉麻木的脸、魏忠疯狂的嘶吼…还有…一股浓得化不开的樟脑味和焦糊气…

“呃…”

一声痛苦的、无意识的呻吟从他喉咙深处挤出。

守在龙床前寸步不离的王承恩,立刻像绷紧的弓弦般弹起,枯瘦的手小心地探向崇祯的额头,感受着那滚烫的温度还未完全退去,浑浊的老眼里是藏不住的忧虑。

“水…” 崇祯的声音嘶哑干涩,细微得像被砂纸磨过。

王承恩急忙捧起温在暖桶里的玉盏,用银勺极其小心地将温热的水一点点喂入皇帝干裂的唇中。

喝下几口水,崇祯似乎恢复了一丝清明,沉重的眼皮微微掀开一条缝隙。昏黄的烛光刺入瞳孔,带来阵阵胀痛。

“什么时辰了?” 他问,声音依旧虚弱。

“回万岁爷,酉时三刻了。” 王承恩垂首轻声回应。

酉时三刻…

崇祯的脑子还沉甸甸的。“酒楼…开张…如何?” 他几乎是凭着本能问出这句。意识还在现实与噩梦的边界挣扎。那五万两银子开局的闹剧,此刻在他混沌的脑海中,更像是一个荒诞不经的噩梦片段。

王承恩浑浊的眼底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犹豫和沉重。他沉默了一瞬,似乎在斟酌措辞,瘦小的身体似乎想要尽量放轻自己的存在感。

就在这时!

寝殿厚重门外,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却因为此刻殿内过于寂静而显得异常清晰的衣物摩擦声。接着,是一声刻意压低却又带着巨大惶恐的禀报声,贴着门缝挤了进来:

“干…干爹!急报!急报啊!”

声音尖锐颤抖,充满了魂飞魄散的恐惧!

是王承恩的心腹小太监!那个负责西华坊传话的人!

王承恩心头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抓住了他那颗本就悬着的心!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龙床。果然,崇祯的眉头微微蹙起,那双半睁半闭的眼睛里,刚才还虚弱的茫然正被一丝本能的锐利所取代。

王承恩立刻起身,枯瘦的手指下意识地捻了捻袖口,动作轻得像一片叶子飘落,迅速朝门口走去。他不能惊扰龙体,但门外的声音显然己经穿透进来了。

床上的崇祯,耳朵捕捉到了外面那丝异常的惶恐气息。他在前世被工作反复磨砺出的项目事故雷达嗡嗡作响!那樟脑味和焦糊气的画面碎片骤然变得清晰!还有刘墉那张毫无生气的脸…

不安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涌上西肢百骸!

他努力想集中精神听清门外的对话,但耳畔只有嗡嗡的噪音和心脏剧烈的跳动声。门外两人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鬼祟的私语,只能隐约捕捉到几个断断续续、令人心惊肉跳的词语:

“…死了!真…真死了!”

“…人挤人抢…就喝了一口…当场就……”

“…口吐…黑沫…”

“…银子有毒?!疯了都喊…”

“全…全乱了……”

“人…抓…抓不住…”

“…刘…刘主事…也…也要不行了……”

“…账册…血…”

每一个词都像一把冰冷的凿子,狠狠凿在崇祯原本就脆弱的神经上!他感觉自己刚刚被水稍稍滋润过的喉咙再次收紧,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

死了?

中毒?

银子有毒?!

刘墉也要不行了?!

账册……血?!

“咳咳…咳咳咳…” 剧烈的、撕心裂肺的咳嗽猛地爆发出来!崇祯痛苦地蜷缩起身体,胸腔仿佛被火烧过!一股腥甜的铁锈味瞬间冲上喉咙!

“陛下!陛下!” 王承恩大惊失色,顾不上门外,旋风般冲回床边!

崇祯咳得弓起身子,王承恩手忙脚乱地用丝帕去接,洁白的丝帕上迅速洇开一片刺目的猩红!

血?!

王承恩的眼睛瞬间瞪圆!恐惧如同实质的冰水,浇透了他的全身!

崇祯虚弱地伏在床边,每一次咳嗽都牵动着肺腑剧痛。眼前的景物在血光中摇晃模糊。王承恩那张惊恐的老脸在视线里放大又模糊。耳边似乎还残留着门外那断断续续、如同恶毒诅咒般的低语回响。

五万两银子…开张…

死了人…

中毒…

血…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死死抓住王承恩捧着他那只染血丝帕的手腕!冰冷的指尖仿佛要嵌进老太监枯瘦的骨头里!他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王承恩,嘴角还挂着一缕未干的血痕,声音嘶哑、破碎,如同从地狱最深处挤出来的诅咒:

“谁…谁的…血……”

寝殿内烛火剧烈摇曳,死寂无声。

王承恩被皇帝冰冷手指的死力扣住手腕,感受着那刺骨的寒气和几乎无法忍受的剧痛!他看着丝帕上刺目的猩红,再看着皇帝那双充满了血丝、恐惧、愤怒和一种近乎崩溃的疯狂的眸子。

门外那细碎恐怖的回报声还在耳畔萦绕,每一个字都像毒刺!

“……刘…刘主事…也…也要不行了……账册…血…”

刘墉的血?账册染血?

还是……

“咳…咳咳…”崇祯剧烈的咳嗽再次打断,鲜血沿着嘴角不断溢出,染红了王承恩的手腕和他自己明黄色的里衣前襟!他抓着王承恩手腕的手在剧烈颤抖,指甲深深陷入皮肉!

“万…万岁爷!保重龙体!保重龙体啊!”王承恩彻底慌了神,老泪瞬间涌出,他试图去按崇祯的身体,却又不敢用力。

崇祯的意识在剧痛、窒息和巨大的精神冲击下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但他拼尽最后一丝清明,仿佛要抓住溺水前最后一根稻草!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猛地抬起头,眼睛死死盯住王承恩那张涕泪横流、充满了无尽恐惧的脸!

不是刘墉的血!

账册染血…是账册本身被染血了吗?

也不是!

是…

他的视线模糊地扫过自己吐出的、那抹在王承恩丝帕和手腕上异常刺眼猩红的血迹…

龙涎?

不!是龙血!

真正的——皇!帝!之!血!

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刺骨、却又夹杂着巨大荒谬感的寒意,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仿佛一条盘踞在他脖颈深处的无形毒蛇,终于亮出了致命的毒牙!

这血…吐得…也太他妈巧了吧?!!

到底…是谁中了毒?

到底…是谁的血,染红了账册?!

这酒楼闹剧之下……到底还藏着什么?!!

王承恩顺着崇祯那首勾勾、几乎要穿透他灵魂的血红目光,低头看向自己手腕上、丝帕上那片触目惊心的红痕!

瞬间!

王承恩那张老脸如同被厉鬼啃噬过一样扭曲起来!一股比刚才面对皇帝咳血更深刻百倍的恐惧和难以置信,如同冰冷的电流瞬间麻痹了他的西肢百骸!

他猛地抬起头!

目光与床榻上那个咳血后眼神涣散、嘴角却诡异扬起一抹冰冷讥诮弧度的少年皇帝——碰撞在一起!

寝殿死寂如墓!

烛影——

狂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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