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急诊室的体温公式

消毒水的气味像层冰冷的薄膜，裹着林薇从昏迷中唤醒。心电监护仪的滴答声在耳膜震荡，每一声都像极了她晕倒前计算器的按键声。她费力睁开眼，看见陆沉舟趴在床边，银灰色西装沾着雨渍，领带松垮地挂在颈间，露出的锁骨处，那道帆船赛的旧疤在惨白的灯光下泛着青影。 "醒了？"他猛地抬头，眼底的红血丝像蛛网般蔓延，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林薇想抬手，却发现输液管缠在手腕上，而他的指尖正轻轻按在她的手背，体温透过皮肤渗进来，与输液管里的冰凉液体形成刺目的温差。 "你不该来。"她别开脸，盯着天花板的反光灯，灯管的光晕在视网膜上扭曲成苏晚晴的翡翠手镯。帆布包被随意放在床头柜，包带内侧的287654.32在微光中泛着冷光，像道永远算不清的阶层鸿沟。 陆沉舟突然握住她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医生说你过度劳累，血糖低到2.3mmol/L。"他的拇指着她手背上的计算器压痕，那里还留着昨夜敲键盘的红印，"知道2.3是什么概念吗？相当于你连续七十二小时，把自己当服务器在跑。" 林薇的心跳在监护仪上跳出紊乱的曲线。她想起晕倒前那一刻，苏晚晴发来的订婚宴座位图在屏幕上晃动，翡翠色的"技术顾问"标签像根针，刺破了她用数据筑起的所有防线。"你都要订婚了..."她的声音轻得像监护仪的杂音，"为什么还要管我这个...小数点后面的人。" 陆沉舟的指尖骤然收紧，输液管被牵扯得微微晃动。他从西装内袋掏出个丝绒盒子，打开后是那枚翡翠计算器挂件，却被他用红绳系着，像枚随时会引爆的炸弹。"爷爷用族谱逼我，"他把挂件塞进她掌心，玉石的冰凉让她一颤，"但我让工匠在背面刻了字。" 林薇迟疑着翻过挂件，月光石镶嵌的小数点后，刻着极小的"薇"字，笔画边缘还留着粗糙的刀痕，像极了她帆布包上的补丁。"上周在董事会，"陆沉舟的声音突然低沉，"我把订婚日期改成了你的生日。"他指着监护仪，"现在这个心跳频率，比我改族谱时还快。" 窗外的暴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切割出明暗的条纹。林薇看见他领口露出的皮肤，那里没有翡翠手链，只有她送的计算器吊坠，金属表面还沾着她的指纹。"苏晚晴的翡翠脚链，"他忽然笑了，指腹擦过她眼角的泪痕，"昨天被我不小心撞碎了，断面像极了你的现金流曲线图。" 输液管里的葡萄糖滴入血管，暖意渐渐驱散指尖的冰凉。林薇捏着翡翠挂件，突然想起母亲说过的话："凤凰配麻雀，总有一方要拔毛。"可此刻，陆沉舟正用纸巾擦拭她手腕的针眼，动作轻得像在调试精密仪器，袖口露出的钢笔笔夹，还是她送的那支，笔帽上刻着"搞钱"二字。 "我害怕..."她终于说出心底的话，声音带着输液管的颤抖，"怕你的翡翠扳指，和我的帆布包，永远算不出同一个答案。" 陆沉舟突然俯身，雪松气息裹着医院的消毒水味涌来。他取下自己脖子上的计算器吊坠，与她掌心的翡翠挂件放在一起，金属与玉石碰撞出奇异的声响。"你看，"他用棉签蘸水，在床头柜画出等号，"翡翠的硬度是6.5，帆布的抗拉强度是200N/m，"水珠在木纹上蜿蜒成飘窗的形状，"而我们的温度，刚好能让它们共振。" 林薇盯着那道水痕，突然笑了。监护仪的滴答声不知何时变得规律，像极了陆沉舟在消防通道里说"用飘窗抵利息"时的心跳。她伸出没输液的手，轻轻触碰他的脸颊，胡茬扎着指尖，却比任何翡翠都更真实。"那你得先学会吃辣，"她想起塑料棚下的麻辣烫，"我的飘窗餐厅，菜单上没有翡翠料理。" 晨光透过百叶窗，在两人交叠的手上投下条纹光影。陆沉舟捡起帆布包，从里面掏出颗橘子糖，剥开时糖纸的沙沙声在寂静的病房里格外清晰。林薇含着糖，眼泪突然掉了下来。这次不是因为自卑，而是因为看见陆沉舟从帆布包里拿出个小药盒，里面整整齐齐放着她的胃药，标签上写着"林薇专属，每日三次"，笔迹是他特意模仿她的风格，带着小数点后那位数的固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