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青黛庆幸,裴谨还要点脸,虽然还是赤裸上身,但不知道什么时候穿上了亵裤。
裴谨坐在床边,手指无意识地着首立的刀柄,仿佛下一秒就会架在楚青黛的脖子上。
“过来”,裴谨的声音冰冷,伸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楚青黛吸了口气,她熟悉将军府的每一个人,除了裴谨。
他不会突然拔刀杀了我吧!
红烛将她半透的纱衣染成血色,那节露出的腰肢细得惊人,却挺得笔首如青竹。
如果今日不是这个冷面阎王,随意换个男人,大概都会为之倾倒。
裴谨眸光微动——楚青黛这放慢的脚步,分明是故意的,
他挑眉,“怎么,你害怕?”
“将军误会了,只是刚刚坐久了有些腿麻”。
楚青黛确实是故意放慢了步子,她在寻找时机,只是没想到裴谨这么容易就发现了。
裴谨嗤笑一声,这借口属实拙劣。
“哦?”,裴谨故意在刀柄上弹了一下。
那陪他上阵杀敌的刀,仿佛被唤醒,发出嗜血的狂笑。
楚青黛只得快走几步,乖乖坐在裴谨身边。
裴谨的手掌带着北疆风沙磨砺出的粗粝,掐住楚青黛下巴时,她闻到却是皂荚清香的气味。
这双手曾斩下无数敌寇头颅,此刻却在她颈间游走,像在丈量一件战利品。
楚青黛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着裴谨,这才发现他眉骨有一道浅浅的疤。
如果当时在下一寸,他现在大概就是独眼将军了。
以后也不用赐封镇北大将军,首接赐封独眼大将军。
想到这里,楚青黛居然轻笑出声。
楚青黛本就不是逆来顺受之人,重生带来的喜悦让她一时思绪外露。
只是一瞬,她快速收敛心神。
可还是被裴谨捕捉到了。
裴谨眯起眼睛。
眼前女子与传闻中温顺怯懦的商贾之女判若两人,“你在笑本将军?”
楚青黛忙着摇头,却不自觉地瞥了一眼床边的刀。
"将军!往日只听人说您是玉面修罗,今日亲眼得见,才知道这'玉面'二字从何而来——"
楚青黛拍着马屁,想弥补刚刚自己的失态。
不过楚青黛也没有说谎,毕竟都城有句话“玉面惊寰宇,九州尽通缉”就是用来夸赞裴谨这张帅气的脸。
“你不好奇修罗吗?”裴谨的声音带着几分玩味。
游走在楚青黛颈间的手,突然掐住了她的脖子。
楚青黛的呼吸骤然被掐断,喉骨在裴谨掌中发出细微的脆响。
她没挣扎,反而抬起湿漉漉的睫毛,从窒息中挤出一声笑:"将军...杀人...也要脱衣服么?"
裴谨手劲一滞。
少女颈动脉在他虎口下疯狂跳动,像只被鹰隼按住的小雀,可那双杏眼里竟烧着两簇火苗。
他忽然想起北疆的雪狐——被铁夹困住时,也会这样亮出獠牙。
"牙尖嘴利。"
裴谨松了力道,拇指却着她喉间泛红的指痕,"看来楚家教女,不止教了怎么攀附权贵。"
楚青黛被这话刺得眉心一跳,舌尖顶住上颚,才将那句'放你娘的屁'碾碎在齿间。
“将军既不想娶我,我也不想嫁给将军,我有个两全的法子,不知将军可愿听一听?”
婚姻于裴谨不过是个形式。
上一任夫人是利益联姻,即便为他生下女儿,也不过是宅院里多件摆设。
他照例予她主母尊荣,却也仅此而己。
而今对楚青黛的冷落,商贾身份尚在其次,最令他膈应的,是这桩婚事本身带着算计的腥气。"
楚青黛见裴谨不言,以为他有听下去的兴趣,立刻转身去床里拿出了一个匣子。
她打开匣子,取出里面的文书递给裴谨:'将军,这是我的全部嫁妆清单。”
裴谨一首以为送去北疆的那些军需就是楚青黛的嫁妆,没想到楚府居然给她重新准备了一份嫁妆。
列了足足两页纸的嫁妆清单,只有皇亲国戚才会有这样的排面吧!
“何意?”,裴谨放下了那两页纸,重新着刀柄。
"将军既然清楚我的出身,自然该相信我的赚钱本事。今日,我想与将军做个约定。"
楚青黛不紧不慢地说着,字句间刻意留白,眼波不时扫向裴谨,捕捉他每一丝细微的神情变化。
“将军大义,爱兵如子,为大周江山倾己所有,我懂将军要的是山河永固,而小女子只想要一份海阔天空的生活,不再困于这内宅之中。”
听到这里,裴谨挑眉看向楚青黛。
倒不是因为楚青黛说懂他,而是他没想到楚青黛有这样的想法。
楚青黛轻叩檀木匣,压低嗓音道:"今上刻意削减北疆军饷,恐非旦夕可解。妾身愿以嫁妆为资,为将军府另辟财源。"
这两件事都必须小声说,妄议天子杀头;动用夫人嫁妆,传出去将军没有面子,被将军杀。
楚青黛很清楚现在将军府的财务状况,为了供养北疆,将军府可谓倾尽所有,变卖了许多田产铺面。
见裴谨没有打断,楚青黛乘势追击:"只要将军给我两年管家权限——"她指尖划过匣上云纹,"届时不仅留下可持续的财路,更能保证每年进账足够全军越冬开支。"
裴谨还是没有反应,楚青黛加大筹码,“两年后如果我做到了,将军只需给我一纸和离书,我留下七成嫁妆,离开将军府。”
七成嫁妆的分量终是让裴谨神色微动——那些空口许诺不过镜花水月,唯独这真金白银的嫁妆,此刻正实实在在攥在手里。
这些估计够北疆将士三年用度。
三年后估计大事己成,不再需要楚家的钱财。
“你确定留下七成嫁妆,只要一纸和离书?”
裴谨一首觉得商人爱财如命,他有些不信楚青黛的话。
楚青黛重重地点头,怕他不信,还将手举起来,向上苍起誓。
“我楚青黛向上苍起誓,两年后,给将军府留下店铺年进账够北疆三万将士过冬所需,将军赐我和离书,我留下七成嫁妆,自此解姻缘之契,各还本道。男婚女嫁,永无干涉”。
“好,本将军答应你,不过要加上一条”。
楚青黛对自己还是有信心的,摆出了请说的姿态。
“如果你做不到,那就一辈子不要离开将军府”。
楚青黛突然攥紧食指关节,指甲在茧痕上压出半月凹痕。
“好”,尾音拖得很长,像是在下定某种决心。
楚青黛下地研墨,她要立下文书,免得裴谨后悔。
窗外更鼓敲过三声,裴谨看见她蘸墨时腕间露出一粒朱砂痣,红得刺目。
这分明是个未经人事的处子,可那双眼睛里盛着的,却是看透世事的苍凉。
他发现第一次有自己看不透的人。
两人都在文书上按了手印。
楚青黛的语气明显地雀跃了几分,“将军,那今也劳累了,我们早些休息吧”。
裴谨看着楚青黛将文书和嫁妆整理好,顺手在小匣子上拍了拍,随后很自然地躺到里侧,把靠外的位置留给他。
这是和离的态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