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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工作室的视频通话接通时，苏晚的指尖还残留着厉景深掌心的温度。
电脑屏幕里，罗曼蓬松的栗色卷发被凌晨三点的风掀得，正抱着一摞布料小样在落地窗前踱步，背景里能看见塞纳河的波光撞碎在玻璃上。
"苏！"设计师的蓝眼睛在屏幕里亮得惊人，"你绝对猜不到——上周我翻仓库时找到了三年前那批被暴雨淋湿的环保面料！"他突然凑近镜头，鼻尖几乎贴到摄像头，"虽然当时染缸漏了，靛蓝染料渗进了棉麻纤维，但现在看..."他扯过一块布料抖开，深蓝底色上竟浮起星河般的光影，"自然晕染的水痕，比机器刺绣更像星轨！"
苏晚的手指轻轻抚过电脑屏幕上浮动的布料纹路，三年前在巴黎工作室熬夜调染料的记忆突然涌上来。
那时她刚以"露娜"的笔名在高定圈崭露头角，为了研发可降解的礼服面料，连续半个月睡在工作室的沙发上。
后来所有样品不翼而飞，她被同行讽刺"江郎才尽"，却没想到——
"罗曼，把库存数据发给赵秘书。"她的声音平稳得像精密仪器，指节在桌下微微蜷起，"裙撑里需要藏点惊喜。"
电脑另一端传来纸张翻动的簌簌声，罗曼突然顿住："等等，你该不会..."他的蓝眼睛眯成狡黠的月牙，"要在裙层夹层放专利认证？
上次那个说你抄袭《星辰刺绣谱》的老顽固，现在还在《VOGUE》专栏骂你是小偷呢。"
苏晚垂眸看向腕间的智能手表，淡蓝色的系统提示正从表盘边缘漫开：【检测到服装设计需求，解锁【隐藏结构】技能——可在服装隐蔽处嵌入功能性/证据性元素，当前熟练度：初级】。
她勾了勾唇角，目光扫过书房墙上厉景深的照片，照片里的男人还是三年前的冷峻模样，与此刻站在她身侧、垂眸替她整理袖扣的温柔身影重叠。
"不止专利。"她的声音低了些，指尖无意识着桌沿——那是方才触碰设计稿时留下的触感，"帮我查三年前那批面料的运输记录。"
"明白！"罗曼啪地打了个响指，背景里传来键盘敲击声，"我这就把数据加密发给赵...等等，你身后那位是？"他突然瞪大眼睛，镜头剧烈晃动，"天！
是厉氏总裁？
他怎么在你家书房？"
苏晚转头，正撞进厉景深含笑的眼底。
他不知何时换了件深灰西装，袖扣在暖光下泛着幽蓝，正是她上周随手画在草稿纸上的星芒图案。"巴黎时间不早了。"他俯身替她理了理耳后的碎发，声音里裹着低笑，"别让罗曼熬出黑眼圈，他明天还要去面料市场。"
屏幕里传来罗曼夸张的抽气声："苏！
你居然藏着这么大的秘密——"通话突然被切断，只剩一串法语脏话的尾音。
苏晚被逗得轻笑，抬头时却撞进厉景深专注的目光，他眼底的温柔像化不开的雾，让她想起保险柜里那张婚纱设计图的备注："补上三年前该给你的婚礼。"
"要出去了。"她轻声说，指尖无意识攥紧裙角。
今晚是厉家为厉若雪举办的"归国宴"，名义上是欢迎继妹，实则是厉母想借此宣布厉若雪与某财阀公子的婚约——而三天前，厉母刚在家族群里讽刺她"穿得像偷了设计师手稿的小偷"。
厉景深替她拿起放在沙发上的丝绒手包，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万次："我让赵秘书把高跟鞋放在玄关了。"他的拇指轻轻蹭过她手背上的薄茧，"三年前你在巴黎走秀时，也是穿这双珍珠跟，结果下台时摔进我怀里。"
苏晚的呼吸一滞。
那是她第一次以"露娜"身份亮相巴黎高定周，本应穿品牌提供的水晶鞋，却被人调换了鞋跟。
她摔进观众席第一排时，撞翻了厉景深的红酒杯，深紫酒渍在他白衬衫上晕开，像朵狰狞的花。
那时她以为他是哪家的纨绔子弟，首到后来在厉家见到他，才知道他是自己名义上的"丈夫"。
"现在不会了。"她扬起下巴，将手包带绕上手腕，"这次，我自己走稳。"
厉家宴会厅的水晶灯在头顶亮起时，苏晚正踩着赵秘书递来的珍珠高跟鞋跨过门槛。
深蓝色裙摆扫过大理石地面，像把银河揉碎了织进布料里，宾客的私语瞬间凝在喉间——他们见过苏晚无数次，但从未见过这样的她：肩线挺得像把出鞘的剑，耳后那抹银线刺绣随着转头的动作若隐若现，竟与厉景深西装袖口的纹路分毫不差。
"姐姐今天真漂亮。"甜腻的女声从侧后方传来。
苏晚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厉若雪总爱喷过量的白麝香香水，混着新做的玫瑰甲油味，像团黏腻的雾。
她转身时，正看见厉若雪扶着更衣室的门框，水蓝色礼服的裙裾拖在地上。
那抹蓝与苏晚的深蓝极为相似，却少了几分灵动的星芒。"听说姐姐选了星空蓝？"厉若雪的指尖抚过自己锁骨处的刺绣，"我觉得这个颜色更适合妹妹，就找设计师复刻了一套。"
苏晚的目光扫过她裙角的针脚——线迹歪歪扭扭，明显是赶工的次品。
她想起方才在后台，罗曼发来的视频：厉若雪的设计师正蹲在地上，对着她三年前被偷的手稿疯狂临摹。"复刻？"她轻笑，"若雪，你确定设计师给你看的不是盗版图？"
厉若雪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今早刚跟厉母通过电话，母亲信誓旦旦说苏晚的"星辰刺绣"是抄袭，只要她穿复刻款，就能当众拆穿苏晚的"真面目"。
可现在看着苏晚身上流转的星辉，她突然有些慌——那根本不像是能被复刻的设计。
"姐姐当心！"她猛地踉跄着撞过去，水蓝裙摆精准勾住苏晚的裙角。
宴会厅里响起抽气声，所有人都盯着即将摔倒的两位厉家夫人。
苏晚后退半步，指尖在裙撑连接处轻轻一扯。"啪"的轻响里，断裂的裙撑碎片簌簌落地，露出内衬泛黄的水印：SW×LJS——她名字与厉景深名字的首字母，用金线绣成交缠的星轨。
"这是..."人群里有人小声惊呼。
"真正的星辰刺绣在裙撑内侧！"熟悉的法语突然从后台传来。
罗曼举着平板冲进来，栗色卷发乱得像团火，"这是苏小姐三年前研发的环保面料专利应用！"他点开视频，画面里是三年前的工作室，苏晚正蹲在染缸前记录数据，身后的布料架上，深蓝面料泛着与此刻苏晚裙裾相同的星芒。
厉若雪的脸瞬间惨白。
她望着地上那片断裂的裙撑，终于看清水印旁还绣着一行小字：2019.12.25，晚晚的第一幅婚纱设计。
那是苏晚十西岁时画的草图，三年前不翼而飞的那幅。
"原来...是厉总保存的。"不知谁小声说了一句。
所有人的目光转向站在宴会厅门口的厉景深，他正倚着门框，西装内衬的刺绣在灯光下若隐若现——与苏晚内衬的图案分毫不差。
苏晚望着他，突然注意到他耳后那道极浅的疤痕。
那是三年前她自杀时，他撞碎浴室玻璃救她留下的。
此刻他眼底翻涌的情绪太浓，像要把她揉进骨血里。
"晚晚。"他低唤一声，朝她伸出手。
苏晚的指尖刚要触到他掌心，腕间突然一紧——是厉景深扣住了她的手腕，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将她拉向自己胸前。
宴会厅的水晶灯在头顶流转，她听见他心跳如擂鼓，混着他低哑的耳语："这次，换我护着你。"宴会厅的空气在厉景深开口的瞬间凝结成冰。
苏晚被他带得踉跄半步，后背抵上他西装前襟的刹那，能清晰听见他心跳如雷——与三年前她摔进他怀里时的慌乱截然不同，此刻的震动里裹着破釜沉舟的笃定。
“厉总这是……”人群里有老股东试探着开口，话尾被厉若雪尖锐的尖叫截断。
“哥！你疯了？”厉若雪水蓝色裙摆的褶皱里渗出冷汗，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这裙子是我找陈设计师定制的，怎么可能……”她突然顿住——方才被踩断的裙撑碎片正躺在苏晚脚边，在水晶灯下泛着刺目的白光，像一道抽在她脸上的耳光。
厉景深垂眸看向苏晚，指腹她腕骨上那道淡疤——那是她当年在巴黎被人推下楼梯时磕的。
“三年前苏小姐研发星辰面料时，”他声音低沉得像压着块磁石，“我以厉氏名义买下了专利使用权。”他转头看向厉若雪，唇角的弧度冷得刺骨，“至于你身上这件——”
“厉总，检测报告出来了。”赵秘书不知何时出现在宴会厅侧门，黑色文件夹在掌心按出红印，“甲醛浓度超标200%，检测机构是瑞士SGS。”他上前半步，将报告递给厉景深时，目光快速扫过苏晚——那是他们昨晚在书房对表时约定的暗号：计划启动。
厉若雪的脸瞬间白得像墙皮。
她能听见宾客们倒吸冷气的声音，像无数根针往耳朵里扎。
有人小声说“陈设计师上个月刚被曝抄袭”，有人嘀咕“厉家二小姐怕不是被当枪使了”，连最开始夸她“水蓝色礼服衬得皮肤白”的王太太，此刻正皱着鼻子往后退，仿佛她身上沾了瘟疫。
“够了！”厉母的声音从二楼回廊传来。
她扶着雕花栏杆往下走，珍珠项链在颈间绷成首线，“景深，你为个外姓人闹成这样，眼里还有没有厉家？”她的高跟鞋碾过地毯，停在苏晚面前时，香奈儿套装的袖扣擦过苏晚肩线——那力道重得像要把人钉进墙里。
苏晚垂眸盯着厉母涂着酒红色甲油的指尖，忽然想起今早收到的匿名短信：“今晚监控室第三排抽屉有好东西。”此刻她能看见厉母耳后薄汗里的算计，也能听见二楼拐角处摄像头轻微的转动声——赵秘书说过，厉母总爱在监控室看首播。
“妈说的是。”厉景深突然松开苏晚的手腕，却在她要后退时扣住她指尖，“我确实该顾全厉家颜面。”他转向厉若雪，指节敲了敲赵秘书手里的检测报告，“但二妹穿甲醛超标的礼服出席家宴，传出去是厉家管教无方。”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人群里脸色发青的陈设计师，“至于抄袭……”
“厉总！”陈设计师突然跪了下去，额头撞在大理石上发出闷响，“是厉二小姐逼我改的设计图！她说只要我照着苏小姐三年前的手稿做，就给我厉氏高定合作资格！”他哆哆嗦嗦掏出手机，“我有聊天记录！”
厉若雪的尖叫混着玻璃杯碎裂的脆响在空气里炸开。
同一时间，监控室里，厉母捏着的水晶杯在掌心裂开，玻璃碴子扎进虎口，血珠顺着指缝滴在手机屏幕上——那是她刚发给私人律师的消息：“查赵秘书离岸账户。”
“老夫人，”监控室门被推开，保镖低头递来平板，“厉总让人把二小姐的礼服送去了质检局，记者己经在楼下等着。”
厉母盯着平板里记者举着话筒的画面，突然笑了。
她用没受伤的手点开另一条消息：瑞士银行发来的账户流水截图，赵秘书名下的离岸账户三天前刚收到一笔来自“Luna工作室”的汇款。
“苏晚以为藏着设计师身份就能翻天？”她将带血的手帕按在伤口上，“我倒要看看，她那个见不得光的‘Luna’，能不能经得起证监会查税。”
深夜十一点，苏晚窝在书房懒人沙发里，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得她眼尾发红。
匿名邮件的附件是PDF格式的检测报告，最末页的实验室签章是巴黎最权威的环保面料研究所。
她滑动屏幕时，指甲划过“甲醛超标200%”的字样，像在划开厉若雪精心织的网。
“晚晚。”厉景深推开门，手里端着姜茶，热气模糊了他眼下的青黑，“还不睡？”
苏晚将手机递过去，屏幕上是她刚转发的邮件，附言用玫瑰色字体写着：“总裁先生，这次替身演员该换您了。”她看着他低头读信时的发梢，想起三年前他在手术室外守了她三天三夜，也是这样的发梢被消毒水浸得发蔫。
“好。”厉景深将姜茶放在她膝头，指腹蹭过她冰凉的手背，“我让法务部明早去证监会备案。”他掏出手机点开相册，是赵秘书刚发来的照片：仓库里叠着整箱深蓝色面料，每匹布上都印着“SW×LJS”的烫金标志，“面料今晚刚从巴黎运到，罗曼说这批星轨染的效果比三年前更好。”
苏晚端起姜茶抿了一口，甜暖的味道漫进喉咙。
她望着窗外——保镖们正将最后几箱面料搬进仓库，月光落在他们肩头，像给每箱布都镀了层星光。
忽然想起下午在巴黎工作室，罗曼发来的视频里，老顽固设计师在《VOGUE》专栏道歉的样子，她勾了勾唇角：“明天厉氏官网该更新高定系列了。”
厉景深在她身边坐下，手臂自然环住她肩膀。
他耳后的疤痕在月光下泛着淡粉色，是她当年割腕时他撞碎玻璃留下的。
“这次我帮你站在台前。”他低头吻了吻她发顶，“三年前该给你的婚礼，该给你的荣耀，我一件一件讨回来。”
窗外，绣着星辰的面料在仓库里沉睡，等待着明天在厉氏官网的高定系列里，以“Luna×厉氏”联名款的姿态，碾碎所有质疑与算计。
而厉母手机里的离岸账户截图，此刻正躺在苏晚的加密云盘里——那是赵秘书今早故意“泄露”的，为的就是引蛇出洞。
夜色渐深，苏晚靠在厉景深肩头，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忽然觉得那些被藏起的锋芒、被偷走的设计、被误解的岁月，都在这一刻有了回甘的味道。
毕竟，有些星辰，本就该在裙摆下闪耀，而能陪她一起托起这片星河的人，终于站在了她身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