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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透过病房纱帘，在地板上投下淡金色的格子。
苏挽棠捏着棉签的手微微发颤，棉签头浸着的深褐色药膏还未触到景砚左肩的皮肤，指尖却先碰到了那道蜿蜒的疤痕。
那是道旧伤，从锁骨下方斜贯至肩窝，像条蛰伏的青蛇。
她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前世在大楚北境的战场帐篷里，她曾用银线为景砚缝合过一模一样的伤口。
当时他浑身浴血，铠甲碎片扎进左肩三寸，她持着缝皮针时，他还笑着说："阿棠，这刀挨得值，替你挡了那支淬毒的冷箭。"
"疼吗？"她垂眸掩饰眼底翻涌的情绪，棉签终于落下，药膏的苦香混着碘伏味漫开。
景砚靠在床头，目光落在她低垂的发顶上："不疼。
就是...最近总梦见刀枪相撞的声音。"他抬手指了指那道疤，"梦里也有这道伤，有个穿素衣的姑娘蹲在我面前，一边骂我不要命，一边往我伤口里撒药粉。"
苏挽棠的呼吸顿了顿。
药粉？
前世她确实嫌金创药见效慢，首接碾碎了半株赤焰草敷在他伤口上。
赤焰草性烈，当时景砚疼得攥紧她的手腕，指节发白却不肯哼一声。
"叮——"
门被敲响，孟雪捧着一叠文件进来，发梢还沾着晨露。"苏小姐，景总，警方的调查报告。"她将文件放在床头柜上，指节叩了叩第三页，"韩泽的账户流水查到了，和玄冥会旗下三家空壳公司有频繁转账。
更重要的是——"她抬眼扫过两人，"袭击计划从一个月前就开始筹备，目标不只是景总，还有下周要公开的'古今医学融合'项目。"
顾言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门框上投下他紧绷的剪影："先生，安全部建议取消今天的医学院讲座。
韩泽的同党可能混在听众里。"
景砚刚要开口，苏挽棠己先一步摇头："不能取消。"她指尖无意识着棉签杆，"他们等了一个月，我们临时退缩，反而会打草惊蛇。"她抬眼时眸色清亮，"而且...景总今天要讲的内容，本就是最好的饵。"
景砚盯着她的眼睛，忽然笑了："听阿棠的。"
顾言的剪影在门框上顿了顿，最终应了声"是"，脚步声渐远。
去医学院的路上，车载香氛是清淡的雪松味。
景砚望着窗外倒退的梧桐树，忽然侧过身："你是不是...救过我很多次？"
苏挽棠正低头检查随身的医药包，闻言指尖一滞。
"我不是说现在。"他声音低缓，像一片落在水面的叶子，"是更早之前。
我总觉得...你发间的茉莉香，和我梦里那个姑娘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苏挽棠喉间发紧。
前世她常戴茉莉簪，景砚总说那是北境战场最甜的味道。
她低头整理医药包的搭扣，金属扣发出细微的咔嗒声："景总最近工作太辛苦，该多休息。"
"阿棠。"景砚伸手覆住她整理搭扣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薄纱手套传来，"我分得清梦和现实。"他拇指轻轻她腕骨，"就像现在，我能清楚感觉到你脉搏跳得很快。"
苏挽棠猛地抽回手，偏头看向车窗外。
街道旁的玉兰树正落着花，她盯着一片飘到车窗上的花瓣，听见自己发颤的声音："到了。"
医学院礼堂坐得满满当当。
景砚站在聚光灯下，西装笔挺，讲台上摆着《青囊毒经》的复刻本。"传统医学不是故纸堆里的标本。"他翻开古籍，投影屏上显出一行小楷，"就像《青囊》里记载的'九转回生针'，经现代医学验证，对心肌梗死的急救有效率能提升37%。"
台下掌声如潮。
苏挽棠坐在第三排，目光却扫过后排角落——那个穿灰夹克的男人己经盯着景砚十分钟了，手指总在裤袋里无意识蜷起，像是握着什么。
她不动声色地起身，假装去洗手间。
经过灰夹克身边时，袖中一枚指甲盖大小的檀木弹丸滑进掌心。
这是用蚀骨香混着曼陀罗粉做的，遇热即散，能让人在三分钟内关节剧痛到无法行动。
演讲进入问答环节时，苏挽棠回到座位。
灰夹克的手还在裤袋里，指节泛白。
她悄悄将弹丸按在椅背上——只要他起身，体温就会激活药粉。
"最后一个问题。"景砚看向右侧举手的学生，"这位同学。"
灰夹克突然站起。
苏挽棠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却见他从裤袋里掏出的不是武器，而是录音笔："景总刚才提到《青囊毒经》，请问您如何证明这本古籍的真实性？"
景砚微怔，随即笑了："我们景氏医研所收藏了原版古籍，下周的项目发布会会——"
"轰！"
一声闷响从后台传来。
景砚的话被截断，他扶住讲台的手突然发抖，额角瞬间沁出冷汗。
苏挽棠冲上台时，见他脸色惨白如纸，指尖掐进掌心都没知觉。
"景总！"她扶住他的腰，将他按在后台的椅子上。
景砚的头抵在她肩窝，呼吸灼热："阿棠...我头晕。"
苏挽棠掀开他的衣领检查，一股熟悉的甜香混着汗味钻进鼻腔。
她瞳孔骤缩——是护魂香！
前世她为保护重要人物的魂魄不散，用千年沉木和忘川草调制的独门香，燃一支能保魂魄七日不被阴邪侵扰。
可这香极难炼制，连大楚皇室都只存了三支。
"谁给你用的？"她抓住景砚的手腕，声音发颤，"小时候？"
景砚闭着眼摇头："不记得...我妈去世前，房间里总飘着这种味道。"他突然攥紧她的手，"阿棠，我是不是...从小就在等你？"
后台的窗户"吱呀"一声被风推开，一道黑影从窗外闪过，消失在渐暗的天色里。
苏挽棠望着那道黑影消失的方向，喉间像塞了团棉花。
景砚的体温透过掌心传来，她摸出随身的银针在他虎口扎了一针，转头对跟进来的孟雪说："送景总回病房，我去调监控。"
孟雪应了声，扶着景砚往外走。
苏挽棠站在原地，望着窗台上残留的半枚泥印——是42码的登山靴印，和韩泽上次留下的一模一样。
夜色渐浓时，苏挽棠站在病房外。
她怀里抱着个青瓷香炉，炉里的安神香刚点燃，青烟缭绕着钻进门缝。
门内传来景砚低哑的声音："阿棠？"
她捏着香炉的手紧了紧，轻轻推开房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