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时分,一缕薄光划破夜幕,一辆马车缓缓驶入青州城。
沈凌风挑开车帘,平静地凝望这座青州最繁华的重镇。
只见高耸的城墙古意斑驳,长满厚重青苔,仿佛一声不响地向人述说着沧桑岁月。
城楼之上,甲胄森然,长枪林立,守卒如松。
此时街上己经开始热闹起来。
商铺早早开张,小贩扯着嗓子叫卖,挑粪的汉子,追逐打闹的孩童……一切勃勃生机,犹如画卷慢慢舒展开来。
忽然,一颗小脑袋从沈凌风肩头探出来,滴溜溜转着眼珠打量西周。
“凌风哥哥,这里就是青州城呀,好大呢!”
江幼梨兴奋极了,毕竟她以前只在云河镇附近活动,青州城的气派完全超出她的认知。
沈凌风却敏锐地捕捉到不同寻常的景象。
“周管事,青州城里,佛门势力竟这般兴旺?”
沿途只见不少僧侣经过,百姓一见便双手合十,甚至远远鞠躬,神情恭敬之极。
赶车的周管事连忙解释:“沈道长不知,这些都是金身寺的和尚。”
“金身寺?”
沈凌风挑了下眉。
“原本叫西山寺,不起眼得很,但前些时候来了一位叫能仁的云游和尚,法门奇特,讲得天花乱坠。
不出数月,就让西山寺改头换面,香火鼎盛,改名金身寺。”
“改做金身寺,难道是这能仁大师真修得金身?”
周管事“呸”了一声,忍不住愤愤道:“什么金身,大概是要钱修得多了!
这和尚办事前要先供奉一座鎏金佛像,老爷那时中了邪,咱们也上门求过他,谁知那秃驴狮子大开口,要我们家一半的家业才能肯救人。
实在是贪得无厌!”
这段话说得周管事满脸不忿。
若不是最后走投无路,又听说云河镇来了沈凌风,才赶紧请上门。
相比之下,拿一柄名剑做谢礼,己算小事。
没过多久,马车便驶入周府。
周府位于青州东篱街,朱漆大门宽大堂皇,两尊石狮子镇守门前,气势极盛。
沈凌风忽地驻足,目光落在那对石狮子身上,神情微凝。
周管事心头顿时一紧,忍不住悄悄打量他。
风水有言:门狮一张一闭,张口为迎财,闭口为守财,可护宅镇煞,保佑家门安泰。
可此刻在沈凌风眼中,却是截然不同的情形。
两尊石狮通体焦黑,张口者喷出缕缕阴气,闭口者血丝蔓延,猩红双眸透着刻骨恨意,仿佛活物般死死盯着他。
耳边传来诡异的厉啸:
> “臭道士,少多事!”
> “滚开!”
> “滚出这里!”
下一息,周管事的声音将他从恍惚里唤回。
再看时,石狮依旧巍巍静立,似乎方才种种只是幻觉。
沈凌风心下却己了然:这是府中鬼祟的挑衅。
“凌风哥哥,好像有点凶诶~”
江幼梨软糯的声音响起,却半分畏惧也无,反而眼放光,跃跃欲试。
毕竟走阴人血脉天生不怕这些东西,别看她长得娇怯,当年淹死没多久就敢扑咬快要成厉鬼的芸娘,可凶得很。
“凌风哥哥,要不以后也给我打两把菜刀练练吧?”
小姑娘说得格外自然,反而让沈凌风脑门一黑,隐隐觉得自己是不是把江伯伯的好闺女带坏了……
“周管事,先领我看看那柄太岳剑吧。”
沈凌风收敛思绪,淡然吩咐。
再凶的鬼,比起芸娘来,都差着一大截,他未必能全胜,但要全身而退却绰绰有余。
此行也正好能为炼剑积蓄些经验。
周管事闻言大松口气,心里暗暗叹服。
沈凌风不愧是沈大师,别的和尚道士,连周府门都不敢进,就被镇得面色苍白。
只有沈大师,不仅看出异象,还能云淡风轻。
“沈大师,里面请。”
周府之阔气,比崔府更胜一筹。
假山流水,碧树红亭,宛如一座江南园林。
可惜如此华宅,却阴冷渗骨,连下人走路都战战兢兢。
穿过一条廊道,两人到了朱漆楼阁前,三重大锁森森叠挂。
周管事小心取出钥匙,一一打开,语气郑重:
“太岳剑,就在里头。”
沈凌风迈入楼中,顿时闻到一股淡淡沉香。
屋子宽敞得宛如一个私人博物馆,壁上挂字画,架上陈印玺,陶瓷古玩,琳琅满目。
他暗暗咋舌:周家果然富甲一方。
正中供着一口佩鞘古剑,黑漆剑鞘纹饰盘旋,剑柄嵌有一块洁白无瑕的羊脂玉,剑穗金线缀珠,微微晃动时泛起流光。
即便未曾拔剑,他也感到那股隐隐凌厉。
江幼梨凑上前,眨巴眼睛:“凌风哥哥,这剑看着就能吓跑鬼啊。”
此剑虽默默无闻,但毕竟随岳军神征战沙场,血染千军,不知斩落多少头颅。
杀伐煞气浸入剑骨,自有镇鬼之效。
沈凌风几乎是一眼便断定:此剑,足以用来祭炼斩鬼法剑。
锵!
剑出鞘。
寒光似秋水流转,映得他眸中神采愈发深沉。
他指腹轻轻一弹,剑身振鸣,声似龙吟,带着凛然的肃杀。
> 古剑照寒光,
> 开锋镇百魇;
> 青锋吞日月,
> 气壮镇星辰。
他低声吟诵,眼神锋锐如剑,心头也随之一震。
此剑,他要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