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眼看着韩霜迟就要触碰到，陆砚忱快速抽回自己手，道，“手是我自己弄伤，与她无关。”
陆老夫人火了，一拍桌子，“不是她弄伤，是谁弄伤？怎么早不伤晚不伤，偏偏和她出去一个时辰就伤了？砚忱，她害你至此，你怎么还帮她说话？”
穆婉灼眸色沉了沉——自重生后，她对陆老夫人伏低做小、极尽讨好，就为了给麟儿多寻一个保护者、监护人。但每次觉得有所进展，都被韩霜迟一两句话挑拨得烟消云散。
韩霜迟对陆老夫人的影响，比她想象的大。
可见，不先把韩霜迟赶走，再怎么讨好陆老夫人都没用。
想到这，穆婉灼也收回之前随和笑容，道，“我害他？如果我真想害他，母亲认为只是简单伤一只手吗？”
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一只酒杯，暗暗用力。
伴随一阵脆响，她把酒杯生生捏碎，雄黄酒顺着白皙的手指，流了下来。
瞬间，膳堂内一片死寂。
王嬷嬷惊了一下，冲上前去，“大小姐您的手！您手没受伤吧？”
穆婉灼展开手指，瓷器碎块连带着酒水哗啦啦地流了下来，“没有。”
如果用蛮力捏碎，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碎片自会刺破手掌，就好像某人用蛮力砸窗一样。
但练武之人，谁还不学点花招？
只要巧用寸劲，既能做到不伤自己，还能发挥出唬人的效果。
捏碎酒杯，她用的就是这种方法。
陆老夫人吓得脸色苍白如纸，声音都抖了起来，又怕又怒道，“你……你是什么意思？你要做什么？”
穆婉灼任由王嬷嬷用帕子擦手，平静道，“表姑娘说，陆大人与我出去一趟，回来后手便伤了。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我伤了陆大人，而您也是相信表姑娘的话。我没伤他，难道还要生生被冤枉？自是要证明的。”
“你……你目无尊长！”陆老夫人斥责。
陆砚忱也知母亲理亏，但又不能让母亲在众人面前丢面子，便冷声打断，“都别说了，今日是端午节，要吵改日吵。”
说着，又对韩霜迟道，“表妹，你替母亲操持府内事务，着实辛苦。但我们家人口简单，用不着这般隆重盛筵，权当寻常家宴便好，坐下吧。”
韩霜迟注意到表哥的某些字眼，抿了抿唇，柔声道，“是，表哥。”
说完，在一旁坐下。
陆砚忱微微侧头，轻声道，“母亲开膳吧，一会我要出门一趟。”
陆老夫人的脸色依旧难看，狠狠哼了一声，“开膳。”
随后所有人动筷，却无一人说话，全然没有节日气氛。
陆砚忱右手伤着，拿不了筷子——即便是能拿，他也是心烦意乱，毫无食欲。
这时，却见一只粉白的小手，笨拙地拿了一双筷子，跪在椅子上，夹了一片肉过来，颤颤巍巍地放在他面前小碟上。
他惊讶看去。
麟儿发现父亲看他，紧张又局促地小声道，“爹爹受伤了，吃肉肉，补肉肉，长得快！”这是吴嬷嬷告诉他的。
陆砚忱愣在原地，心底有种古怪情绪滋生。
少顷，他左手拿勺，将那一块肉吃力地舀起，放入口中，僵硬地吞咽，“我吃了，你去母亲身边坐吧。”
麟儿瞬间喜出望外，跳下椅子便哒哒哒地跑了。
“娘亲，麟儿回来了。”麟儿开开心心地贴上去，又担心娘亲逼他到祖母那边，委屈地小声道，“娘亲别让孩儿去祖母那边好吗？孩儿……讨厌祖母……”
后面的几个字，声音尤其小。
穆婉灼心中叹息——从前她整日与陆老夫人吵架，还在麟儿面前说了不少陆老夫人的坏话，麟儿不喜欢祖母也正常。
晚宴继续。
好在桌子大、人少，除了穆婉灼和麟儿靠在一起，其他几人都彼此拉开距离，也算是为冷清找了个借口。
过了一小会，穆婉灼抬眼，不小心碰上某人的视线。
陆砚忱收回视线，对陆老夫人道，“母亲，我手头有个急事，便先走了。”
陆老夫人，“啊？好，快去吧！正事要紧！”
穆婉灼也顺势道，“今日麟儿入宫，有些累了，我们也先回去了。”
麟儿一听，后知后觉，急忙补了个哈欠。
“……”陆老夫人真是越来越讨厌这孩子了，“去吧，好生休息。”
看在儿子的面子上，强压着火气。
就这样，穆婉灼牵着麟儿，带着王嬷嬷等人，离开膳堂。
出了锦瑞院，穆婉灼边走边低头对麟儿道，“下回娘和你祖母打招呼请辞时，你不许再打哈欠了，这样很刻意，你祖母会不高兴。”
麟儿嘟着小嘴，低下头，“……麟儿知错了。”
穆婉灼，“要在娘说话之前打哈欠，才逼真一些。”
麟儿一愣——娘亲不是训他，又开心地抬起头，用力点了一下，“孩儿记得了。”
穆婉灼笑着摸了摸麟儿的头。
王嬷嬷等人——不是，有这么教孩子的吗？
很快，到了金玉院。
麟儿忐忑问道，“娘亲，明天……您真的要带孩儿出去玩吗？是不是……说说而己？”
穆婉灼放开麟儿的手，“当然不是说说，娘前一阵子没陪你，是为了解决生计问题，等以后铺子定下、交给菊笙，娘有大把时间陪你的。到时候你想去哪，娘就带你去哪。”
“真的？”麟儿兴奋大喊，但很快，又小声道，“如果娘忙起来……也不用非陪孩儿。”
从前就是这样，每次他去找娘亲，娘亲起初笑脸相迎，但不出一盏茶的功夫就没耐心，找个借口让他走。
很显然，穆婉灼也回忆起从前往事，尴尬道，“娘会管理好时间，尽量在你读书的时候忙完，待你下课，便空出时间陪你。”
麟儿点头，“孩儿知道了。”心里，还是不太信的。
穆婉灼也知道，过去五年自己让孩子失望太多次，如今不苛求他相信，她会用实际行动来告诉他——娘亲这次重生，就为了保护他！陪伴他！
。
翌日，穆婉灼带着一众人出府，去了东长安街西十一号。
因为是清早，街上人本就不多，这般略有偏僻的街尾，人就更少了。
西十一号的牌匾己经摘下，露出一块比周围砖石新鲜的颜色，左右商铺也还未开张。黑色大门紧闭，上面一块铜锁。
麟儿下了马车，表情新奇地盯着大门，“娘亲，这就是您的铺子？”
第一次看见娘亲的铺子，怪新鲜。
穆婉灼手指搭在麟儿的肩上，看着略有斑驳的黑色木门，笑道，“以后，便是你的铺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