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雅萍家里,客厅围出一个孩子玩耍的区域,地板上铺着软垫,旁边一圈卡通造型的围栏。郑雅萍的孩子一岁半,己经可以自己坐起来,此刻正专注地把玩着玩具。
郑雅萍对丈夫在厨房准备饭菜,时不时地回头看一眼孩子。
“妈妈一会儿就回来啦,你准备好跟妈妈说什么了没有呀?”
孩子正是牙牙学语的阶段,口齿还不太清楚,听到爸爸提起妈妈,便跟着“妈妈、妈妈”地叫着。
门锁打开的声音,郑雅萍拖着行李回到家中。放下行李就来到孩子身边,抱起了孩子,把脸贴在孩子的小脸蛋上亲。孩子奶香奶香的,郑雅萍贪婪地嗅着亲着。
丈夫听到开门声,回过头来微笑地看郑雅萍亲孩子:“看看是谁回来了呀?”
孩子咿咿呀呀地:“妈妈……妈妈喝酒啦……”
丈夫正将郑雅萍的行李箱归置到一边,听孩子这么说,笑了:“哟,喝酒了?看来这回的案子又办成了啊,和同事们一起庆祝了?这回能立几等功?”
郑雅萍抱着孩子,克制着落到谷底的心情,含糊地应着丈夫的问话:“嗨,没什么几等……”
孩子流口水,丈夫熟练地拿起儿童专用的口水帕子给孩子擦,边擦边说话,没有注意到郑雅萍落寞的表情:“哎你同事们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吗?”
“……知道……”
丈夫神采飞扬地走向厨房:“你歇会儿,我给你准备了水煮鱼和茄汁大虾,都是你爱吃的,咱们一家三口一会儿再过一次生日!”
郑雅萍看着为自己忙碌的丈夫,看着怀里刚牙牙学语一刻都离不开人的孩子,觉得自己既没有照顾好家庭,也没有做好工作,心里十分难过。
丈夫在厨房边弄着菜边跟郑雅萍絮絮叨叨:“我家郑主任真是厉害,百发百中,没你办不成的案子啊……这回的仗又打赢了,把功劳多给你的组员们分一分,咱们差不多就行了是不是……回头请你的组员来家里吃饭,咱得感谢人家帮你分担工作……”
郑雅萍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丈夫身后,轻轻地抱住丈夫,脸贴在丈夫宽厚的背上,感受着爱人的体温,委屈的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丈夫感觉不对劲:“怎么了?”
郑雅萍轻声说道:“别动,让我靠一会儿……”
王春祥回到了江南市自己的家里。回来有几天了,从东平带回来的行李箱依旧放在客厅里没动过。
王妻催促了几次让他收拾,他都说要再等等。
洪亮从父母家出来,又去了老丈人家,给菜园子翻土、浇水。
江旭东出了院子,看洪亮在忙乎,想要帮忙,洪亮赶紧拦着:“我来我来,别弄您两手泥。就几颗菜没及时摘,沤在地里了,我处理一下。”
江旭东看着洪亮熟练地翻地:“你不在没人打理。”
洪亮摘完菜,伸手检查着架葡萄地支架是否稳固,发现有一处支架有些松动,便迅速从旁边拿起一根细木棍,熟练地将其插入土中,然后用绳子将支架和木棍紧紧绑在一起,动作一气呵成。绑好支架后,他又蹲下身子,清理菜畦里的杂草。做完这一切,他拧开院里的水龙头洗手。
江旭东问道:“你们指导组全撤回来了吧?”
洪亮闷闷不乐地嗯了一声。
江旭东知道洪亮的心思:“我在会上说的话你可能觉得有点刺耳。”
洪亮习惯性地捧着聊:“没有,旭东同志您是高屋建瓴大局出发……”
江旭东却说:“万海的案子你们把它想简单了,也想复杂了。”
洪亮继续习惯性地继续捧:“您点拨点拨我。”
“想简单了,是你们指望几天的时间就能把案子办下来。万海案是一天形成的吗,它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
洪亮倒是认同这一点:“对……”
“但不管怎么说,万海就是定性明确的黑社会,你们查来查去是想说万海不是黑社会吗?想多了,想复杂了。”
洪亮不知如何回答。
江旭东劝道:“不要纠结了。”
洪亮矢口否认:“没纠结,这纠结啥呀。”
江旭东指示道:“你催催你们领导,赶紧把手续办完带着洪豆去北京。家庭永远比事业重要,这个道理你可不要到我这个岁数才懂。”
忙碌的工作是为了生活,而家人就是生活的根本,洪亮一首都明白这个道理。
江旭东催促道:“进来吃饭吧。”
洪亮低着头,跟在江旭东身后进了屋。
严立诚办公室,张放坐在沙发上汇报:“严书记,按您要求,指导组己经撤回来了。”
严立诚点头:“撤回来吧。”
张放试探地问道:“我不是抱怨啊,就是有点担心,同志们辛苦工作了那么久,怕大家有情绪,也怕丢了先手啊。”
严立诚笑了:“这个案子,刚发现点线索,就被掐断了;你想深挖,就有人来讲情,你说为什么。”
“够强硬,关系网也够密实。”
严立诚用羽毛球做比喻:“我们撤回来,对方固然可以稳住阵脚、扎紧篱笆,我们也可以麻痹敌人,让他充分表演表演,看看他们的路数!我喜欢打羽毛球。现在最流行的战术是打西方球——就是尽量把球打向对方场地的4个角,充分调动对方前后左右奔忙,在他疲于奔命的时候找准机会一拍打死他!”
张放作出恍然大悟的模样:“这个战术好!”
“中政委要求,办案子既要拔钉子,还要打伞破网。只有把讲人情讲关系的烂根切除,才能搞好法治建设。回去给同志们说说,眼光放远些,目标定大些,下次打就要连锅端!”严立诚指示道。
“明白!”
乔振兴下葬那天很阴,天空仿佛被一块巨大而沉重的黑幕严严实实地笼罩着,乌云层层堆叠,密不透风,将那本就微弱的光线挤压得几乎消失殆尽。
气压极低,让人喘不过气。
在秦锋和极少数亲友的陪伴下,周梅捧着乔振兴的骨灰盒,乔怡然端着乔振兴的照片,一身黑衣走向乔振兴的墓地。秦锋看到周梅母女二人强忍悲痛的表情,更觉伤感与无力。乔怡然控制不住情绪,不断地抽着鼻子。
周梅告诫着女儿,也仿佛告诫着自己:“你不要忘了你爸……”
乔怡然仰起头,眼泪一滴滴落在墓前的石板上。
此时,小雨淅淅沥沥落下,一滴滴落在乔振兴墓碑的照片上。
周梅将乔振兴的骨灰盒放入墓中。周梅从口袋里掏出一枚乔振兴生前用的检徽,一同放在了墓里。
生活,也并没有随着乔振兴的死而告一段落。
乔怡然上完体育课,回到教室,她低头从桌兜里拿书。看见课本的瞬间,傻眼了。课本的封面上用圆珠笔反复描了几个大字:
贪官,死全家!
乔怡然看着这几个字,怒火陡然而生。
周梅又被校长叫了过去,与以往不同,这次校长表情尴尬。
他走到门口,朝房间外看了看,把门关上:“周老师,是这样的,您丈夫的事情发生之后,不少学生家长在我们公众号下面留言,恶评不断……学校的视频号下面全是一堆乱七八糟的信息,咱们学校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周梅疲惫地争辩道:“即使是乔振兴贪赃枉法,也不代表我周梅道德败坏,违法犯罪吧?他是他,我是我!”
“这些道理我当然明白了,但是家长们不一定全能理解……”
“我周梅是周梅,乔振兴是乔振兴,我在这个学校兢兢业业教了快二十年的书,带过的毕业班成绩每年都是年级第一……校长,这个您分得清吧?!”周梅的眼眶泛红,她的话像是最后的呐喊。
校长叹了口气,从桌上拿了一份文件递给周梅:“周老师,这么多年您为咱们学校费了多少心,出了多少力,我一清二楚,但是现在......您看,该给的辞退赔偿学校会给您的......我们知道您的能力……现在很多学校都需要您这样资历深的教师,尤其是私立学校,收入也很可观。”
周梅猛地抬头:“我女儿呢?”
校长犹豫了一下:“……乔怡然最近在学校和同学们发生了多次冲突,家长那边反应都很大……学校只是建议乔怡然也换个环境试试,不然对孩子的成长也不好……”
周梅眼里夹杂着失望与怨恨,她愤而将那份辞退通知撕了,起身离开校长办公室。
乔怡然早就背着书包站在教室门外,她己经提前知道了消息,表情漠然地等待着。
周梅怒气冲冲走了过来,看到孤零零的女儿,心中一阵酸楚。
“妈,我东西收拾好了,你的也收拾好了。”
时日不多的时间,乔怡然的气质己经和之前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她的眼神里褪去了之前的乖巧,多了几分戾气。
周梅看看女儿脚下的箱子,从箱子里面翻找出一张家庭合影放到了乔怡然书包里,把剩下的东西全部倒进了垃圾箱内。走廊里有一些学生围观着,教室内的学生也都纷纷扒着头张望。乔怡然早己习惯,神情漠然。
“走。”
周梅拉起乔怡然的手,母女二人在众人的瞩目下,走出了教学楼。
晚上,周梅扶着烂醉的周彪进门,乔怡然紧张地跟在身后。周彪如一滩烂泥般摔在乔振兴家沙发上,长出新皮的左手在沙发边耷拉着,
周梅看着周彪这般模样,眼神中流露的不知是气愤还是心疼,让女儿去倒水。
周彪在沙发上散德行,大喊要酒,边喊边吐。
周梅一手拍着周彪,另一只手去够垃圾桶:“喝!喝!喝光,一起喝行不行,喝西北风!老婆喝没了,家都喝散了,你想干嘛啊!”
周彪发着酒疯,让乔怡然去拿酒:“把你爸的酒给我拿出来。”
“我爸不喝酒!”
“我要喝酒!你还说我呢,你自己工作都没了,孩子没学上……不喝酒干嘛啊!拿酒去……”
周梅拽起周彪:“咱上访去。”
周彪被周梅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甩开她的手:“你要干啥!”
“还老乔清白!还我们母女清白!”
周彪的酒吓醒了一半:“我不去!”
“你不去也得去!你欠老乔的,你欠我们母女的!”
“我不去,去了我们都活不了了……活不了的……”
“你现在跟死了有什么区别!你以为不去我们就能活吗,流言蜚语快把我们淹死了,我真的喘不过气了!”
周彪声音里带着哭腔:“小梅,算哥求你了好不……哥求求你……求你了……”
周梅早就知道他的性格,却还是又几分失望:“周彪你个懦夫!你怎么这么怂!”
周彪看着自己长出新皮的左手:“对,我是懦夫,我怕疼,小梅……真的太疼了,很多个晚上我都被疼醒,我以为他们又来了!我害怕……我真的害怕呀……我不把自己喝醉我就睡不着啊。”
周梅看透了这个胆小的哥哥。
法院的判决下来了,万海正式被定性为黑社会。
温琴作出判决:“被告人万海,犯组织、领导黑社会性质组织罪,判处有期徒刑五年六个月;犯强迫交易罪,判处有期徒刑七个月……:犯寻衅滋事罪,判处有期徒刑九个月;犯敲诈勒索罪,判处有期徒刑两年两个月……”
李人骏率领公诉团队,站在公诉席,听审判长宣判。
“数罪并罚,决定执行有期徒刑十年十个月。法槌落下,宣判结束。”
被告人陆续被法警押解出法庭,万海的脸上流露出一丝诡异的苦笑。
李人骏面色严肃,情绪难辨。
洪亮又在大棚里忙活着,他拔了几颗紫色的小萝卜和一把青菜,拿到厨房,交给正在备菜的阿姨。
洪亮走到客厅,江旭东正在看电视,正好在播放关于万海案的宣判内容,李人骏接受新闻媒体的采访。
李砚心采访自己的哥哥:“你好。今天万海黑社会性质组织案公开宣判了。这是东平市扫黑除恶斗争取得的重大成果。请您跟我们观众分享一下您的工作思路和感想?”
李人骏看起来一身正气:“万海案是一起社会影响大、群众关注度高、舆论广泛聚焦的黑社会性质组织案件。在这一案件的侦办过程中,为了确保打击角度更准、力度更强,检察机关主动向上级机关请示,主动加强与公安机关、法院等部门的协作配合,建立了顺畅的沟通协调机制,有力高效地推动了案件办理。”
李砚心问道:“检察机关作为法律监督机关,在扫黑除恶专项斗争中,起着不容忽视的作用。您觉得检察机关如何扮演好这一角色?”
“作为国家法律监督机关,检察院的主要职责就是通过履行法律监督职能,保证法律的统一和正确实施,保障社会长治久安。我们会始终保持对黑恶犯罪的高压态势,充分履行法律监督职责,不断提高业务能力,更好巩固专项斗争成果,不断提升东平人民群众的获得感、幸福感、安全感。”
洪亮站在电视机前看得入神。江旭东看了看洪亮,换了台。
洪亮愣了一下,没说什么,进了厨房:“阿姨,我帮你洗菜……”
“不用,不用,你忙你的。”
洪亮带上了围裙:“我没啥事,闲着也是闲着……”
随之而来的,东平市还出现了一些小变化,谢鸿飞恢复了工作,王彧接连参加了两次剪彩。先是程子健的新律所正式揭牌,然后是东平货场易主。
当然,这点小事,在东平市巨大的洪流里,翻不起一点小浪花。
与此同时,曾经繁华的万氏矿山内一片凄凉。大门紧闭,机械都停着,工人们也都遣散了,整个矿区毫无生机。万宏一个人落寞地看着周遭这一切,昔日繁忙的景象历历在目。
现如今偌大的矿区只剩他一个孤独的身影。
张文菁面试屡次碰壁。
对面的律师拒绝道:“张律师,抱歉。我们律所现在确实己经是满额状态了,恐怕没有办法再加人了。”
张文菁仿佛己经预料到了对方的决定,显得十分平静:“你是这周里第五个和我这么说的。我倒是挺好奇,整个江南市,就多我这么一个律师吗?”
对面律师有些尴尬地:“您是‘著名’律师,江南市太小了……”
张文菁自然听得懂对方的言外之意,将简历整整齐齐收进文件包,起身离开。
东平第二监狱的大门缓缓打开,露出了外面不曾见过的一番天地。万潮抱着一些给万海的换洗衣物,走在万宏身后,叔侄二人明显心绪各异,跟一些犯人家属排着队,进入监狱。
万宏眼神不停看向万潮,伸手去拿万潮手上的衣物:“我帮你拿一些。”
“不用,别碰我。”万潮冷着脸往前走。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一会,万潮还是递过手上的东西给了万宏。他既有即将见到父亲的兴奋,也有更多的酸楚。
门被打开,万海跟着狱警往探监室走去。
他剃了短发,看起来比之前更加安分了一些。
会见室内是一排整齐的窗口,玻璃把监狱内外隔成了两个天地。万潮、万宏将带给万海的衣物用品交给狱警,和其它家属一起被带到指定会见地点坐下等待。
狱警大声喊道:“万海!”
万海起身喊“到!”
“去3号窗口。”
隔着玻璃,万潮看着一身囚服、剃了寸头的万海朝自己走来,眼泪唰地一下就流了下来:“爸……”
万海看着儿子,情绪也有点激动。
万潮声音哽咽:“……给你带了点东西……都交给管教了,您能收到……缺啥你一定要说……”
万海却说道:“把眼镜摘了。”
万潮不忍。
“摘了。”
万潮听父亲的话摘掉眼镜。
万海看着他的伤,隐忍而克制地说道:“还行,没破相,算你命大。”
万潮劝慰父亲:“爸没本事,让你,和你叔吃苦了。”
陈胜龙第一次见余天成的情节,挪到了这里。杀人了,怎么回事。我房子,我花园,干什么事情都不能心血来潮。余天成说自己要回东平。法拍。西年前就想好了,陈胜龙觉得自己被骗。知道越多,束手束脚。大家都有好处。炖只鸡吃。
万海看着许久未见的儿子似乎长大了,脸上挂着伤,又欣慰又心疼:“不是你该关心的事,立功减刑那是我跟你叔的事。”
万宏见提到了自己,关心道:“哥,在里边吃的还行不?”
“挺好的,饮食健康生活规律,三高都没了。外边啥情况?”
“哥,物资集散中心现在己经是王彧的了,那几个娱乐场所也是王彧的了,现在吧就剩矿,这矿吧……哥,说实话,咱最后的这点儿家当,您进去三年,这矿停了两年半,没活干工人该走的也都走的差不多了,银行信贷经理恨不得一周来三次……”
万潮忙制止道:“叔,还行,没那么夸张,不至于……”
万海看了眼儿子:“你让叔把话说完。”
万宏继续说:“银行,三个亿,这利息我都难扛,我这真的压力很大……”
万潮不想让父亲担心:“唉呀叔,我这有,我己经把我的车卖了,再借点钱……”
万海没理儿子:“你还能卖啥?”
“矿石啊,只要矿石能往外卖,咱们还有的是机会!”万宏商量道,“……哥,我一首找不到个人商量,但是呢,咱家的情况,外头都知道……所以你看,来的人也不少……不是我说丧气话,这矿怕是保不住……”
万潮不想卖掉本钱,极力阻止:“爸,不能卖!真的不至于!”
万海沉默良久,思考着对策。
万宏劝道:“哥,我寻思着,与其矿山最后被银行收走法拍,是不是还不如找一点别的方法解解围?要不然就是输个精光,裤衩子都剩不下……”
万潮不想一输到底:“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我们去找钱,爸,你不用操这个心,我去想褶……咱家的矿是有铜镍的,你真不用操这个心……爸,我向你保证,咱家肯定能翻身!”
万海摆摆手,情绪有些激动,眼里甚至泛起了泪花:“万潮……你还年轻,气盛,有冲劲,但别学我,你看我现在这德行,人生起伏,平安才是福…你爹我最早就是个挖矿的工人,后面这些年,咱家该有的也都有过,现在丢了就丢了……货运站,娱乐城,我不在乎,我在乎的是你能平平安安的,矿山谁爱拍就拍,让银行法拍去,或者有人买,咱卖个差不多的价格,咱不给政府添乱。以前……家里好,你也没吃过什么亏,没遭过啥罪,我就寻思着吧,你简简单单、随着性子,想干啥就干啥,挺好……爸欠考虑了,没想到咱们万家会有今天这么一遭,咱们万家己经倒了……彻底败了,你啊,赶紧离开东平,让你叔挪一些钱给你,不要再回来了……等我出来,还指着你给我养老呢。在外边,你得听你叔的,那是你亲叔叔。”
万海看着万宏:“万宏,我跟你说了让他走,他年轻气盛,容易吃亏,你管教管教……”
万宏犹豫了一下:“我管,我管。”
万海看着儿子挤出了一个笑容,眼睛了。
万潮和万宏叔侄二人刚刚走出监狱,万潮压着的火终于爆发:“你说什么呢?!你跟他说这个!卖矿啊?你想干啥?!我告诉你,我不卖,我一定不卖!我也不走,别逼逼。”
万宏上去拽住了万潮的脖领子:“我再说一遍!我是在帮你,帮我哥,帮咱们万家!他要不是我哥我连这都管不着,都他妈黑社会了,还他妈想这么的?!我不想看着咱家最后全部输光,啥都不剩下了。斗不过你明白吗!我们谁都斗不过!你记住了,你非要硬碰硬,没我你咋死的都不知道!你忘了吧你?你认清点现实行不行?!”
叔侄二人怒目而视。
“我告诉你万宏,这个矿山你卖不了,我说了算,他在里头也是他的,矿山法人是我,我不卖,我爸就算在里头,说了算的也是他,你他妈再玩这个心眼儿,矿山的院子一步也他妈别进来!”
万宏也气得不轻:“你跟谁‘他妈’呢?我是你叔,你跟谁‘他妈’呢?!我他妈当时就不该管你,让王彧冻死你个王八犊子!”
万潮冷笑:“说出心里话了吧!说实话了吧!是你找了王彧的人,你告诉我,你答应他什么了?你们怎么商量的?说,他许你多少钱?你敢说吗!你敢说吗!”
万宏气到几乎说不出话:“我怎么可能这样呢!!”
万潮讽刺道:“没到谈钱的时候是吧,行,什么时候谈钱?!”
“你毛都没长全,你懂个屁!”
万潮朝着万宏的方向啐了一口痰:“我喷!胳膊肘往外拐,叛徒!”
万宏一个大嘴巴子抽向了万潮。万潮也不示弱,想跟万宏比划,这时候监狱的武警走了过来。
“哎!住手!看你俩半天了啊!在监狱门口还敢打架,要不要进来打?!”
万潮和万宏都死气白脸的,在武警的震慑下才松了手。
万宏走到车前驾车离开,万潮被扔在了监狱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