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抑的氛围犹如一柄巨锤,砸在陈大胆心口。
一种强烈的窒息感将他包围。
“怎么会这样?”
陈大胆的声音干涩嘶哑,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向全身,越收越紧。
他下意识地想逃,但脚步却像被钉在了原地。
他能往哪逃?
撞不响龙钟,三个月后五毒卵破体,依旧死路一条!
再看向眼前这多出的第八个坛子。
陈大胆心中多出一股被逼到绝境的狠厉。
“我己经是半条命的人,倒要看看这凭空多出的养魂坛里,究竟藏了什么!”
他平复着呼吸,带着一股豁出去的戾气,猛地一步上前,来到了第八个养魂坛跟前。
油灯的光线正好照亮了坛口封堵的麻布。
陈大胆不禁多看了两眼。
等等…不对!
陈大胆瞳孔一缩,这坛口封堵的东西,不是他惯用的粗麻布!
虽然乍一看也是深色布料,但借着灯光细瞧,那分明是,外门弟子制式灰袍上扯下来的布片!
质地均匀,染着暗红的血迹和污渍,边缘参差不齐,看样子撕的很随意。
这细微的不同,像一道闪电劈开了陈大胆混乱的思绪。
同门栽赃,替人顶罪!
这八个字在陈大胆脑海中一闪而过。
在吞霞山外门,寻常弟子的命不是命,死了不会有人问罪,但也有那种金贵的弟子。
那是被内门长老看中的“种子”。
身上大多带着内门长老提前给予的法宝或造化,算是狼窝里的肥羊,在正式进内门之前,根本猜不到有多少人想要他们死。
“操!”
一股被愚弄的邪火腾地冲上脑门,之前的恐惧,瞬间转成了极致的愤怒!
“耍我!”
陈大胆握住拳头,对着眼前的第八个养魂坛霍然砸去。
哐啷!!!
刺耳的碎裂声在地窖里轰然炸响!
陶土坛子应声而碎,碎片西溅。
碎片中,只有一颗人头。
一颗女人的头。
这第八个坛子果然是照猫画虎,故意放在陈大胆的地窖里用于栽赃的。
其中根本没有蕴含任何邪祟。
灯光下,那颗头颅静静地躺在坛子碎片中,长发如墨,散乱地铺开,沾着黏腻的血液。
而那张脸却有说法了。
太美了!
美得近乎妖异,不似凡尘!
肌肤是死人特有的毫无生气的苍白,却细腻得如同上好的冷玉。
五官精致,鼻梁高挺,唇形而色淡,即使双眼紧闭,也足以让人想象其睁开时的绝代风华。
“这样一张祸国殃民的脸蛋,难怪会被人加害。”
陈大胆冷哼一声,提起人头,仔细打量了几眼后,他立即取出了太岁宝录翻看起来。
等再放下太岁宝录时,陈大胆看向那颗美人头的目光,变得格外炽热。
他猛地蹲下身,小心捧起人头,手指颤抖着,拨开了对方额前几缕湿漉漉的黑发。
当那光洁的额头完全暴露在灯光下时,陈大胆的目光也凝住了!
在眉心偏上一点的位置,皮肤之下,隐约可见三道极其细微的,相互交错的暗红色纹路!。
那纹路极其复杂,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邪魅。
“罗刹面?”
陈大胆的声音变了调,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
《太岁宝录》邪尘太岁篇有载:万中无一之奇相,眉心隐生三煞破命纹,状如罗刹业火,主极怨、极煞、极阴!
此乃炼制人头蛊之绝顶圣品!
若有此相者入蛊,成蛊之威能,暴涨数倍!
狂喜如汹涌的浪潮,冲垮了陈大胆所有的恐惧和愤怒。
他浑身都因激动而微微颤抖起来。
“罗刹面!真的是罗刹面!哈哈哈!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陈大胆忍不住低吼起来,脸上因兴奋而泛起病态的红晕。
子蛊齐备,而且有罗刹面这样罕见的品类。
届时,人头蛊一旦炼成,聚集地脉灵气的效果绝对远超预期!
这一刻,第八个坛子是谁放的?这拥有罗刹面的女人是谁?为什么死了?头还出现在这里?
一切都不重要了。
“等我炼头蛊,突破修为,撞响龙钟,踏入内门,到时候,以内门弟子的身份为自己翻案,定要让栽赃我的人绳之以法!”
陈大胆狞笑着,眼中只剩下对力量的渴望。
“想害我?我还要谢谢这份大礼!”
他不再耽搁,立刻行动起来。
先是小心翼翼地将那颗拥有罗刹面的女人头捧起,拿出地窖后,用清水仔细清洗干净,动作前所未有的轻柔。
接着,他快速处理了刀疤男人头,同样清洗干净。
然后,他找出两个早就准备好的养魂坛,将两颗人首置入其中。
做完这些,他咬破舌尖,用舌尖血为新得的子蛊开光。
等了一个多时辰。
陈大胆感觉到养魂坛里的子蛊渐渐有了生气,又开始割破手掌,蘸血往坛壁上书写太岁宝录记载的勾魂符咒。
一笔笔落下,复杂的血色纹路如同活物般在粗糙的陶土上蔓延,散发出格外幽冷的气息。
“勾连九幽,互噬其魂,养蛊成天……”
陈大胆口中念念有词,声音低沉而诡异。
等最后两个子蛊祭炼完毕,地窖里的气息彻底变了!
九个坛子里,如同放着九颗鲜活的心脏,鲜活的跃动声,从内部冲撞着坛壁。
邪异的气息完全霸占了整个地窖,形成一股令人窒息的气场。
陈大胆脸色苍白如纸,舌尖的伤口和绘制大量符文的消耗让他几乎虚脱,但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充满了病态的亢奋和期待。
“成了!九蛊归位,开始吧!”
他踉跄着退到地窖角落,背靠着墙滑坐下来,大口喘着起来。
九蛊互食,作为主人的陈大胆,必须在一旁陪伴,这才能保证日后人头蛊只认一主。
“快了,就快了,龙钟…内门…我来了……”
恍惚中,陈大胆仿佛己经看到了自己撞响龙钟,震碎五毒卵的景象。
九个坛子静静地立着。
散发出浓郁的黑雾,渐渐隔绝了陈大胆的视线。
随着时间的流逝,虚弱的陈大胆终于昏睡过去,梦中,他躺在一片花草葱茏的绿地上,耳畔边有一阵温柔的女音,在轻轻的歌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