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囡蹲在紫苏丛前,指尖抚过沾着晨露的叶片,陷入沉思。做生意?自己连算盘珠子都拨不利索;做女工?上次缝补帕子差点扎破十根手指;吟诗作对更是天方夜谭...... 远处传来梆子声,惊起檐角铜铃叮咚作响,惊得她猛然回神。
攥紧手中带着清香的紫苏,阿囡望着高墙外一线蓝天,心中暗暗发誓:既然老天给了重来一次的机会,就算只是个小厨娘,也要活出不一样的人生。阿囡正要伸手去摘紫苏,忽听得墙根处传来一阵微弱的响动。她屏住呼吸循声望去,只见阴影里蜷着个衣衫褴褛的身影,锁链拖在地上的声响,像毒蛇吐信般令人不寒而栗。
阿囡强作镇定,声音却忍不住发颤:"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小厮喉咙里发出一声呜咽,像是被困许久的困兽终于寻到一线生机。铁链在他挣扎时哗啦作响,惊得墙根的蟋蟀噤了声,唯有他急促的喘息,混着紫苏的清香,在寂静的后院里格外清晰。 阿囡攥紧竹篮,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既害怕又忍不住好奇。
她强压下转身逃跑的冲动,慢慢凑近了些,借着透过墙缝的微光,看清小厮脖颈处狰狞的鞭痕,那些伤痕交错纵横,像是一条条扭曲的蜈蚣,诉说着主人的残忍。
沉重的铁链深深勒进他的脚踝,拖出的血痕蜿蜒如扭曲的赤蛇,在青灰色的石板上格外刺目。他缓缓抬起头,浑浊的眼珠映着阿囡脚边的竹篮,干裂的嘴唇艰难地翕动:"小娘子... 给口水喝..."
阿囡吓得踉跄后退,怀中那只描着缠枝莲纹的青瓷壶 "啪" 地摔在石阶上。清脆的瓷片迸溅声惊飞了檐下休憩的麻雀,扑棱棱的翅膀声更添慌乱。她转身就跑,藕荷色的裙摆被风掀起又落下,像只惊惶失措的蝴蝶。
跑出十步却猛地刹住 —— 竹篮还在原地,紫苏叶上的露珠在阳光下闪烁,仿佛一颗颗未干的泪滴。
再回去时,小厮仍保持着蜷缩的姿势,苍白的侧脸贴着潮湿的青苔,像只受伤后蜷缩自保的幼狼。阿囡这才看清他不过十西五岁,稚气未脱的脸庞上,睫毛上还凝着未干的血痂,干涸的血迹在额角蜿蜒成诡异的纹路。
恍惚间,她的思绪飘回现代,这个年纪的孩子,此刻大概正抱着手机打游戏,在空调房里享受悠闲时光吧?她咬咬牙,从怀里掏出半块桂花糕,糕点上的糖霜沾着些许碎屑:"哥哥别声张,就当没见过我。"小厮的喉结剧烈滚动,三两口便将桂花糕囫囵吞下,干裂的唇角沾着糖霜碎屑。
他望着阿囡的眼神渐渐有了温度,枯瘦的手指攥住她的衣角,声音轻得像怕惊碎一场梦:"多谢小娘子...我叫阿野,是从采石场逃出来的。"
看着小厮狼吞虎咽的模样,阿囡的指尖微微发颤。她想起现代公司里遭遇困境时,自己咬牙坚持的模样,可眼前这铁链与伤痕,远比职场的挫折更血淋淋。阿囡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底的恐惧,低声道:"你先躲着,我先走了。
"转身离开时,裙摆扫过满地碎瓷,她默默发誓,一定要在这个陌生世界,找到活下去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