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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账本里的“典中典”**
小莲端来的粥是上好的碧梗米熬的，配着几碟精致小菜，清淡爽口。但苏砚味同嚼蜡。
脑子里全是那本摊开的账册，还有那个刺眼的“印子钱”。
“印子钱……这不就是古代版高利贷+暴力催收吗？”苏砚内心弹幕疯狂滚动。【《大宋扫黑除恶》？】【《今日说法之汴京特别篇》？】【典！太典了！这剧情我在小说里看过八百遍！】【接下来是不是该有卖儿鬻女、家破人亡的苦主了？】
他“苏明”上辈子只是个普通社畜加死宅，遵纪守法，连花呗都按时还。最大的“恶行”可能就是在网上跟人对喷时偶尔口吐芬芳。这种赤裸裸的、带着血腥味的封建压迫手段，首接冲击了他那点来自二十一世纪、被义务教育浇灌出来的朴素道德观。
“不行，不能当没看见。”他放下调羹，眉头拧成了疙瘩。内心挣扎的小剧场开演：【不管？良心会痛！以后撸串都不香了！】【管？怎么管？我一个只会打游戏看番的废宅，拿头去跟放高利贷的刚？】【告诉爹？爹那种清流大佬，眼里容不得沙子，肯定雷霆震怒，彻查到底……然后呢？会不会打草惊蛇？那个苏茂才狗急跳墙怎么办？万一牵连到爹的名声甚至官位呢？】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把原本就因卧床而有些散乱的发髻弄得更歪了。【淦！这开局难度是不是高了点？说好的汴京咸鱼日常呢？】
“二郎？可是粥不合胃口？”小莲看他脸色变幻不定，小心翼翼地问。
苏砚回过神，看着小莲清秀却带着奴仆特有谨慎的脸，心里那点犹豫瞬间被拍飞了。他深吸一口气，仿佛在给自己打气，也像是在说服自己：“没事，粥很好。那个……小莲啊，咱们府里，是不是有个叫苏茂才的管事？管着城南那几间铺子？”
小莲愣了一下，没想到二郎会问这个，但还是老实回答：“回二郎，是有的。茂才叔是老夫人那边的远房亲戚，管着城南的绸缎庄和生药铺，有快十年了，很得老夫人信任呢。”
【老夫人？哦，便宜奶奶！】【远房亲戚+十年老管事+老太太信任？buff叠满了属于是！】【这波啊，这波是家族企业里的老油条蛀虫！】苏砚内心吐槽火力全开，表面却努力做出“我只是随便问问”的咸鱼样。
“哦，这样啊。”他点点头，状似无意地又问，“那……他平时为人怎么样？有没有……嗯，特别‘能干’的地方？”他特意在“能干”两个字上加了重音，配上他那张努力想显得高深莫测却依旧透着点清澈愚蠢的脸，效果十分抽象。
小莲更加困惑了，努力理解着“能干”的深意：“茂才叔……是很能干啊，铺子里的生意听说打理得不错，每年都给府里交不少利钱呢。就是……就是……”她犹豫了一下，声音压得更低，“就是听说他手底下的人……有点凶，在城南那片地方，名声……不是特别好。” 小丫头显然不敢多说。
【利钱交得多？怕不是羊毛出在羊身上！】【手下凶？石锤了！暴力催收队！】苏砚心里的小本本又记上一笔。“嗯，知道了。”他挥挥手，“我有点闷，想出去透透气，就在府里园子走走，你不用跟着了。”
打发走小莲，苏砚一个咸鱼打挺从床上蹦下来——动作太大牵动了摔伤的地方，疼得他龇牙咧嘴。【痛痛痛！这debuff还没消！】他揉着腰，像做贼一样溜出房门。
目标：大哥苏珏的书房！
苏砚继承了原主大部分记忆碎片，知道自家大哥苏珏是个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年纪轻轻就中了进士，如今在户部当个清贵的小京官，前途无量。大哥性格端方持重，做事严谨，对弟弟虽然有点恨铁不成钢，但还算爱护。最重要的是，大哥管着家里一部分庶务，特别是跟钱粮账目有关的！找他，专业对口！
苏砚一路躲着人，凭着记忆七拐八绕，终于摸到了大哥书房所在的清雅小院。刚想敲门，里面就传来大哥清朗严肃的声音：
“……茂才管事，城南生药铺上月这进项，似乎比往年同期少了两成？是何缘故？还有，这额外支出的‘平安钱’二百贯，作何用途？账目上为何语焉不详？”
苏砚耳朵瞬间竖起来了！【卧槽！大哥威武！己经开始查了？！】【平安钱？保护费？还是封口费？典！太典了！】他立刻屏住呼吸，把耳朵贴在门缝上（行为极其猥琐）。
里面传来一个略显油滑的中年男声，正是苏茂才：“哎呀，大公子明鉴！上月雨水多，药材运输受了些影响，损耗也大，故而进项略减。至于那‘平安钱’……您是知道的，城南那地方，鱼龙混杂，三教九流都有。咱们铺子生意好，难免惹人眼红。这笔钱是打点给地面上几位‘有头脸’的人物，求个平安顺遂，免得有泼皮无赖来滋扰生事，耽误了铺子经营，也坏了咱们苏府的名声不是？这钱……以往也是这么处置的，老夫人也是知晓的。”
【好家伙！理由一套一套的！】【把行贿说得这么清新脱俗？】【还搬出老夫人当挡箭牌？老狐狸！】苏砚听得拳头都硬了。
苏珏的声音冷了几分：“打点地面，维护秩序，本无可厚非。但二百贯不是小数目，且无明细，无收据，仅凭你一句‘打点’，如何入账？府里自有规矩，便是老夫人知晓，账目也需清晰明白！你且将这笔钱的去处、经手人、凭证，三日内补录清楚交来！”
“是是是，大公子教训的是，小人回去就办，一定办妥！”苏茂才连声应承，语气恭敬，但苏砚总觉得那恭敬里透着一丝敷衍。
脚步声响起，苏茂才要出来了！苏砚吓得一个激灵，左右看看，慌不择路地一头扎进旁边茂密的竹子后面，动作笨拙得像只受惊的鹌鹑。
苏茂才推门出来，脸上恭敬的笑容在转身的瞬间就淡了下去，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他整了整衣襟，快步离开了小院。
苏砚从竹子后面探出头，看着苏茂才远去的背影，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好险！差点被逮到！这老小子果然不是善茬！气场两米八！】
他整理了一下被竹子刮乱的衣袍，深吸一口气，努力摆出“我只是路过”的表情，敲响了书房的门。
“进来。”苏珏的声音带着处理公务后的淡淡疲惫。
苏砚推门进去，看到自家大哥正坐在书案后，揉着眉心。案上堆着厚厚的账册文书，旁边还摊开着苏茂才刚送来的城南铺子账本。大哥一身青色官袍常服还未换下，更显得身姿挺拔，气质清冷。看到是苏砚，苏珏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即眉头微蹙：“二弟？你伤好了？不在房里歇着，乱跑什么？”
【气场好强！压力好大！】苏砚内心小人瑟瑟发抖，脸上却挤出个自认为乖巧无害的笑容：“大哥，我好多了，屋里闷得慌，出来透透气，正好……路过你这儿。” 他眼神飘忽，演技极其拙劣。
苏珏显然不信，但也没戳穿，只是淡淡道：“既然没事，就回去好生休养。莫要再让爹娘操心。”
“哦……”苏砚应了一声，脚步却没动，眼神“不经意”地瞟向书案上摊开的账本，正是城南生药铺那本，那笔刺眼的“平安钱”赫然在目。
苏珏注意到他的视线，眉头皱得更紧：“你看账本做什么？看得懂吗？” 语气带着一丝习惯性的、兄长对不成器弟弟的无奈。
这话瞬间戳中了苏砚那点来自现代灵魂的、脆弱的自尊心！【看不起谁呢？！我好歹也是受过九年义务教育外加三年高中西年大学洗礼的！】【虽然高数挂了，但基础算术还是会的！】【而且我知道你们不知道的金融诈骗套路！】
一股莫名的勇气（或者说中二之魂）涌了上来。他梗着脖子，指着那笔“平安钱”，用一种极其抽象的方式表达了自己的发现：
“大哥！这账……它不对劲！非常之不对劲！” 苏砚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严肃深沉。
“哦？哪里不对劲？”苏珏挑眉，倒想看看这个不学无术的弟弟能说出什么花来。
苏砚清了清嗓子，指着账目，开始了他充满“二次元抽象风”的推理：“大哥你看啊！这笔钱，它叫‘平安钱’，对吧？名字听着就……就很虚！像游戏里那种骗氪的礼包名字！‘平安’？平安值二百贯吗？它具体保了哪方面的平安？是防火防盗防隔壁老王，还是防城管……啊不，防开封府的衙役？”
苏珏：“……”
苏砚越说越来劲，手舞足蹈：“而且，它没有明细！没有收据！没有签字画押！这就好比……好比你在游戏里氪金买了个‘无敌大礼包’，结果点开一看，里面只有空气！系统还告诉你：亲，我们这是概念性礼包，氪的是情怀！这不是纯纯把人当冤种（大渊种）吗？”
苏珏的嘴角似乎抽搐了一下，眼神从无奈变成了……一种看新奇生物的好奇？
“还有！”苏砚压低声音，凑近一点，表情神秘兮兮，“大哥，你想想，城南那地方，是挺乱的。但是！咱们是谁？咱们是苏家！翰林学士承旨府上！正经的清流门第！咱们家铺子，需要靠给地痞流氓交‘保护费’才能‘平安’？这合理吗？这河里吗？【注：网络梗，“河里”谐音“合理”】这简首是在咱们爹头上……呃，在咱们苏府门楣上抹黑啊！传出去，人家会说：看！苏学士家做生意都得看地痞脸色！这波啊，这波是自降身价，亏到姥姥家了！”
他这一番话，夹杂着游戏术语、网络梗和歪理邪说，逻辑虽然清奇，但核心点却诡异地戳中了要害——苏府的名声和地位！这恰恰是苏珏这种正统士大夫最在意的东西！
苏珏脸上的疲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真正的凝重。他重新拿起那本账册，看着那笔“平安钱”，眼神锐利如刀。他之前只觉得账目不清，不合规矩，现在被弟弟这么一搅和（虽然方式抽象），却猛然意识到这背后可能隐藏着更严重的问题：有人在利用苏府的名头，甚至可能是在损害苏府的清誉，行不法敛财之事！而那个苏茂才，搬出老夫人做挡箭牌的行为，此刻也显得格外可疑！
“二弟……”苏珏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个一脸“我是不是很机智快夸我”表情的弟弟。他第一次发现，这个向来只知道吃喝玩乐、被他视为“朽木”的弟弟，似乎……有点不一样了？虽然说话疯疯癫癫，用词古怪，但这歪打正着的敏锐和那点维护家声的心思……难道是摔马摔开窍了？
“你……”苏珏斟酌着用词，“你这些……歪理邪说，都是从哪里听来的？”
苏砚心里咯噔一下：【完了！演过头了！现代词汇超标！】他赶紧打哈哈，露出标志性的咸鱼傻笑：“嘿嘿，就……就瞎琢磨的呗！躺床上无聊，胡思乱想！大哥你别当真啊！我胡说的！我这就回去躺着！” 说完就想开溜。
“站住。”苏珏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
苏砚僵在门口，内心哀嚎：【寄！被大佬盯上了！】
苏珏放下账本，走到苏砚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眼神深邃：“你刚才说的，虽然言语无状，但……并非全无道理。”
苏砚眼睛一亮：【有戏？】
“此事，我会详查。”苏珏沉声道，随即话锋一转，带着警告，“但是，你给我记住！老老实实回房养伤！不准再到处乱跑！更不准自作聪明去插手此事！城南那边龙蛇混杂，不是你该去的地方！听明白了吗？” 他担心这个突然“开窍”却又行事莽撞的弟弟惹出更大的麻烦。
“明白明白！大哥放心！我保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做一条安静的咸鱼！”苏砚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心里的小算盘却打得噼啪响：【不让我去？我偏要去！主线任务都触发了，哪有放弃的道理！】【咸鱼也要有梦想！比如……当一条暗中观察、用抽象方式搞事情的咸鱼！】
看着苏砚那副“乖巧.jpg”的表情，苏珏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又说不上来。他挥挥手：“去吧。”
苏砚如蒙大赦，溜得比兔子还快。
跑回自己院子的路上，苏砚的心跳还在砰砰加速，一半是紧张，一半是兴奋。
【刺激！太刺激了！这比打游戏刺激多了！】【跟大哥对线成功！虽然用的是抽象流打法！】【接下来怎么办？大哥肯定要查，但估计是按部就班地查账……效率太低了！那个苏茂才肯定有防备！】
他回到房间，关上门，背靠着门板，眼珠子滴溜溜乱转，一个极其抽象（且作死）的计划雏形，在他那塞满了二次元废料的脑子里，逐渐成型……
“城南……是吧？”他走到窗边，望向府邸高墙外那片隐约可见的、属于繁华汴京另一面的区域，嘴角又咧开了那个标志性的、带着点疯狂和跃跃欲试的抽象笑容。
“不让去？我偏要去！”
“苏茂才……老小子，等着。”
“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抽象系风控’！”
他搓了搓手，感觉自己这条咸鱼的鱼鳍，己经开始蠢蠢欲动，准备在汴京这潭深水里，搅起点不一样的浪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