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初春的紫禁城，积雪消融，宫墙根下冒出点点嫩绿。
玄烨坐在南书房的窗边，看似在临帖，心思却早己飘远。融合的记忆里，顺治帝那张因董鄂妃之死而彻底崩溃、最终选择出家的悲戚面容，如同烙印般清晰。
“董鄂妃……天花……如果……如果当时有牛痘，或者更早发现，用上现代的药物……”
一个念头不可遏制地在玄烨心中疯长。作为穿越者，知晓历史的走向，总会产生一种“如果能改变某个悲剧节点”的冲动。董鄂妃之死，是顺治悲剧的导火索，若能改变，是否能避免父皇出家？是否能让他有个更正常的童年？甚至……是否能改变鳌拜专权的局面？
这个想法像藤蔓一样缠绕着他。他决定尝试一下，哪怕只是验证历史修正力的存在，哪怕只改变一点点微小的遗憾。
他先是装作对宫中旧事好奇，在向孝庄请安时，不经意地问起：“皇祖母，孙儿听宫人说……父皇以前很喜欢一位董鄂娘娘？她……她是怎么没的？”他努力让自己的眼神充满孩童的纯真好奇。
孝庄正在捻动佛珠的手指微微一顿，脸上的慈爱瞬间凝固，眼神变得极其复杂，有深切的哀伤，有难以言喻的悔恨，更有一丝冰冷的警惕。
她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有些干涩：“都是过去的事了。董鄂氏……是个可怜人，得了时疫（天花在当时被称为时疫），药石罔效，福薄啊。”她显然不愿多谈，一句“福薄”便轻飘飘地带过，随即转移了话题，询问起他的功课。
孝庄的反应让玄烨心中一沉。他意识到，董鄂妃之死绝不仅仅是简单的病故，其中牵扯的后宫秘辛和权力倾轧，恐怕远超想象。孝庄那瞬间流露的警惕，更让他心惊。
他不死心，又找了个机会，在御花园“偶遇”了在宫里伺候了几十年、头发花白的老太监赵福。赵福曾是伺候顺治帝的老人，为人谨慎，但几块精致的点心和玄烨“天真”的追问下，他还是透露了一些零碎的信息。
“……董鄂娘娘啊，那真是……唉，仙女一样的人儿，万岁爷（顺治）是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可惜啊，红颜薄命……那病来得急，高烧不退，浑身起疹子……宫里最好的太医都请遍了，人参鹿茸跟流水似的用，万岁爷亲自守在床边几天几夜……可还是……唉！”
赵福抹了抹眼角，
“那段时间，宫里气氛怪得很……有人说……是有人使坏……但也只是瞎猜，没凭没据的……万岁爷受了这打击，整个人都垮了，后来就……”
赵福的话印证了天花的死因，但也透露出更可怕的信息——宫闱倾轧的传言！这比单纯的天花更致命！
即使玄烨当时在场，一个不受宠的皇子（玄烨幼时因未出痘被送出宫避痘，与顺治、董鄂妃接触不多），又怎能抗衡深宫中无形的黑手？就算他有现代医学知识，在那个时代，面对烈性传染病天花，在没有疫苗和特效药的情况下，他也束手无策！更何况，那复杂的政治背景，他贸然插手，恐怕只会引火烧身，死得更快！
玄烨独自坐在书桌前，面前摊开的书页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冰冷的现实感将他包围。他仿佛看到一只无形的手，正冷酷地拨动着历史的琴弦。董鄂妃之死，如同一个早己设定好的程序节点，牵一发而动全身。
他这只小小的蝴蝶，妄想扇动翅膀改变这个节点，结果却发现，历史的惯性是如此巨大，他连靠近风暴中心的资格都没有。
强行干预的后果是什么？如果董鄂妃没死，顺治不出家，那继承皇位的是否还是他玄烨？鳌拜是否还会有机会如此专权？整个历史的走向将滑向一个完全未知的深渊！那风险，是他这个刚刚站稳脚跟的小皇帝能承受的吗？
冷汗顺着额角滑落。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穿越者的历史知识，并非万能的钥匙，而是一把双刃剑。它可以是照亮前路的灯塔，但也可能是指引他走向毁灭的深渊。在拥有足够的力量之前，妄图改变那些早己铭刻在时间长河中的重大节点，无异于痴人说梦，甚至是自取灭亡。
他缓缓合上书本，目光变得沉静而坚定。那些不切实际的“救赎”幻想被彻底摒弃。当务之急，是生存！是积蓄力量！是牢牢抓住眼前能抓住的一切——孝庄的庇护、索尼的观望、以及那支尚未成型的“布库少年”队伍。只有拥有了足够的力量，才能在未来历史的转折点上，拥有真正的话语权，而不是做一个徒有先知却无力改变的旁观者。
内心独白（玄烨）：我太天真了！历史……不是游戏，不是我想改就能改的。董鄂妃……她的死是政治漩涡、病毒和命运共同作用的结果。我改变不了过去，甚至可能连自己都搭进去。蝴蝶效应……太可怕了。从现在起，忘掉那些“如果”，专注于“现在”！活下去，变强！鳌拜，才是眼前必须翻越的大山！布库房……对，那里才有我真正能抓住的力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