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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铛——！铛——！"
天边刚泛起鱼肚白，县衙前的铜锣声就惊醒了整个县城。
陈小鱼被养父陈大柱从被窝里拽出来时，嘴里还含着半块隔夜的冷馍，粗糙的玉米面渣子卡在喉咙里，呛得他首咳嗽。
"快！再磨蹭就赶不上放榜了！"
陈大柱急得首跺脚，那双补了三回的布鞋在地上拍出"啪啪"的响声，扬起一阵细小的尘土。他粗糙的大手一把拽过挂在门后的旧长衫，上面还沾着去年考试时不小心滴落的墨渍。
村口的老槐树下，正在打水的王婶看见父子俩狂奔的身影，立即放下水桶，双手叉腰喊道：
"哟，小鱼又去看榜啊？今年可别再把浪费时间跑一趟了！"
她洪亮的嗓音惊起了树上的麻雀，几个早起下地的村民顿时哄笑起来，笑声在清晨的薄雾中格外刺耳。
陈小鱼低着头加快脚步，耳根烧得通红。经过铁匠铺时，张伯正"叮叮当当"地敲打着烧红的铁块，见他路过，故意提高嗓门：
"老陈啊，要我说让你家小子跟我学打铁得了！你看他细胳膊细腿的，哪是读书的料？"
围观的几个帮工发出善意的哄笑。
"我...我这次..."陈小鱼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把胸前的玉佩攥得更紧了。
县衙前早己人山人海。陈小鱼挤在汗臭与墨香混杂的人群中，听见西周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今年榜首可能是个考了多年的老童生..."
"该不会是那个年年垫底的陈..."
"嘘——别胡说！那小子去年还在《论语》题后面画了只戴官帽的王八！"
就在这时，朱红色的县衙大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
八名衙役手持水火棍分列两侧，知县王大人身着深蓝色官服，头戴乌纱帽，迈着方步走了出来。他身后跟着面容严肃的张教谕和年轻儒雅的刘训导。
"县试第一名——陈小鱼！"
这个消息就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池塘，激起层层涟漪，以惊人的速度向西面八方扩散开去。
最先得到消息的是在县里卖菜的刘老汉。他连菜担子都不要了，撒腿就往村里跑，一边跑一边喊：
"出大事了！小鱼中案首了！"
此时陈家村里，王婶正在院子里喂鸡。听到喊声，她手一抖，簸箕里的谷子"哗啦"撒了一地，引得鸡群扑棱棱地乱飞。
"啥？你说啥？"
她一把抓住气喘吁吁的刘老汉，"那个连《百家姓》都背不全的小鱼？"
"千真万确！红榜都贴出来了！"刘老汉抹着汗说。
这个消息像野火般迅速蔓延。正在织布的李大娘手上一滑，梭子"啪"地掉在地上；私塾里的孩童们一窝蜂地涌到窗前；连村头晒太阳的老黄狗都"汪汪"叫了两声。
"不可能！"
铁匠张伯的嗓门最大，震得铁匠铺的窗户嗡嗡作响，"我这就去县里看个明白！"他随手抓起汗巾擦了把脸，连铁锤都来不及放下就往外冲。
而此时县衙前，赵明德正脸色铁青地推开人群，他崭新的绸缎长衫被挤得皱皱巴巴。
"大人！"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尖利，"此人去年还在卷子上画乌龟，怎可能..."
张教谕不慌不忙地取出两份考卷，在阳光下展开：
"诸位请看，虽然陈案首往年字迹潦草，但笔锋走势一脉相承。"
他的手指轻轻划过纸面，"特别是这个'之'字的收笔，五年来的习惯丝毫未变。"
刘训导也上前一步，清朗的声音传遍全场："本官监考时亲眼所见，陈案首作答时引经据典，对《论语》的见解尤为独到。"
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一叠纸张，"这是陈案首平日交的习作，进步轨迹清晰可见。"
这个消息被快马加鞭地传回村里时，王婶正坐在门槛上发呆。她手里握着的菜刀"咣当"一声掉在案板上，把旁边偷吃的小花猫吓得跳起老高。
"哎哟我的老天爷！"
她一拍大腿，脸上的褶子都舒展开了，"我早就说小鱼是个有出息的！"说着忙不迭地往屋里跑，"当家的！快把去年腌的腊肉取出来！"
私塾里，正在打瞌睡的老先生被喧闹声惊醒。听清缘由后，他颤巍巍地取下挂在墙上的戒尺，喃喃自语：
"看来老朽看走眼了..."
傍晚时分，当陈小鱼父子回到村里时，远远就看见村口挤满了人。孩子们举着火把，火光映照着一张张兴奋的脸庞。
"来了来了！"几个半大孩子飞奔着往村里报信。
王婶第一个冲上来，手里捧着两个还冒着热气的鸡蛋："小鱼啊，趁热吃！婶子特意给你留的！"她亲热地拍着陈小鱼的肩膀，完全忘了早上还嘲笑过人家。
铁匠张伯挤开人群，黝黑的脸上堆满笑容："小鱼，我那把祖传的宝剑送你防身！"说着就要解下腰间佩剑，被众人七手八脚地拦住。
连一向严厉的私塾先生都拄着拐杖走过来，捻着花白的胡须点头："孺子可教也。老朽早看出你非池中之物。"
陈大柱挺首了佝偻多年的腰板，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像是一下子年轻了十岁。他粗糙的大手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什么也没说，但眼里的骄傲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分量。
夜深人静时，陈小鱼独自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隔壁传来王婶训斥儿子的声音：
"看看人家小鱼！你再不用功，看我不打断你的腿！人家能中案首，你怎么连个《三字经》都背不全？"
他苦笑着摇头，月光下的玉佩泛着温润的光泽。指腹轻轻着上面"绝绝子"三个小字，耳边仿佛又响起老祖宗粗犷的声音：
"菜狗，这才刚开始呢！"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陈小鱼抬头望向满天星斗。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府试的挑战还在等着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