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白光渐渐散去,我艰难地睁开眼,后脑勺传来阵阵钝痛。身下不是预想中的山石,而是铺着锦缎的软榻。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沉水香——这是边闫最爱的熏香。
"醒了?"
一个冷冽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猛地坐起,随即因眩晕又倒了回去。一张年轻些的俊脸映入眼帘,眉目如画却冷若冰霜。是萧景珩,但又不完全是——这个边闫眼神更锐利,嘴角的弧度更刻薄,整个人像一柄出鞘的剑,锋芒毕露。
"这是哪里?"我声音嘶哑。
"赵府客房。"他讥诮地勾起唇角,"姑娘从回廊摔下来,正好砸在我身上。"
我这才注意到自己穿着一身素白襦裙,袖口绣着精致的兰草纹——这是三年前我刚穿越到大周时的装束!难道我回到了过去?
"现在是什么年份?"我急问。
边闫挑眉:"景和十一年三月。姑娘莫非摔坏了脑子?"
景和十一年!正是我最初穿越的时间,也是边闫与赵垣决裂的前夕。我下意识抓住他的手腕——光滑的皮肤上,还没有那个边家纹路。
"放肆!"边闫猛地抽回手,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抱歉,我..."我急中生智,"我是新来的琴师,刚才头昏眼花..."
"琴师?"他冷笑,"赵府的琴师我都认识。你是谁派来的?"
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一个熟悉的声音插了进来:"闫儿,怎么在这?宴席要开始了。"
我浑身一僵——是赵垣!比记忆中年轻些,儒雅依旧,眼中却藏着毒蛇般的阴冷。
"这丫头鬼鬼祟祟..."边闫话未说完,被我打断。
"奴婢是西席先生新收的学徒,奉命来取琴谱。"我低头掩饰表情,"不小心迷了路..."
赵垣打量我几眼,突然笑道:"既是客人,不如一同赴宴?正好缺个抚琴的。"
我暗叫不好。历史上的今晚,赵垣会在宴席上设计陷害边闫,导致师徒反目。若我参与其中,会不会改变历史轨迹?
"还不谢过太傅大人?"边闫语带警告。
"奴婢...遵命。"
宴席设在赵府花园的水榭中。我抱着琴坐在角落,暗中观察在场众人——除了边闫和赵垣,还有几位朝中重臣,以及一个我从未见过的紫衣女子。
"诸位,今日邀大家来,是为庆贺小女及笄。"赵垣举杯示意。那紫衣女子起身行礼,我才知道她竟是赵垣的女儿赵如兰!史书上从未提及赵垣有女儿。
酒过三巡,赵垣突然拍手:"如兰,把你新得的古谱弹给诸位大人听听。"
赵如兰走到我面前,笑容温婉:"借琴一用。"她的手指拂过琴弦时,我注意到她腕间戴着一串奇特的珠子——由七种颜色的小石头串成,在灯光下泛着微光。
琴音响起,是一首我没听过的曲子。曲调诡谲多变,听得人头晕目眩。我偷瞄边闫,发现他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敲击桌面,节奏与琴音微妙地对抗着。
突然,一名侍卫慌张闯入:"大人!库房走水了!"
众人哗然。赵垣镇定自若:"闫儿,劳你带几位大人先去前院,我去看看。"
边闫起身领命。就在此时,赵如兰的琴音陡然转急,那串珠子开始发出诡异的光。我感到袖中的半块玉佩突然发烫——是白璃给我的那块!
"小心!"我本能地扑向边闫,"琴音有问题!"
几乎是同时,赵如兰指尖迸出一道紫光,首取边闫后心!我挡在他身前,玉佩红光大盛,与紫光相撞,爆出一团刺目的火花。
"妖女!"赵垣厉喝,"来人,拿下他们!"
场面大乱。边闫一把拽住我:"走!"
我们冲出水榭,身后追兵不断。边闫对赵府地形了如指掌,三拐两拐就甩开了追兵,躲进一间柴房。
"你是谁?"他把我按在墙上,匕首抵住我喉咙,"为何赵如兰要杀我?为何你能挡住那道紫光?"
我心跳如鼓。这个时间点的边闫还不认识我,更不会信任我。我该怎么解释?说我是从三年后穿越来的?
"我..."我急中生智,"我是时守者派来保护你的。"
"时守者?"他匕首力道稍松,"那个传说中守护时空的秘密组织?"
"正是。"我顺着他的话编,"赵垣父女得到了时逆玉碎片,想改变历史。你手腕上本该有边家传承的时溯玉纹路,但现在还没有,因为..."
"因为什么?"
"因为时机未到。"我首视他的眼睛,"萧大人,你每晚子时会头痛欲裂,那是三年前那场大火留下的后遗症。你书房第三个抽屉里有白菊和钩藤配的药,但效果越来越差。"
边闫瞳孔微缩:"你怎么知道这些?"
"我还知道,"我继续道,"你左肩有一道箭伤,是十五岁随赵垣狩猎时留下的;你讨厌吃甜食,但喜欢杏仁茶;你..."
"够了!"他松开我,神色复杂,"就算你真是时守者,为何要保护我?"
因为我爱你。这句话在舌尖打了个转,又被我咽回去。现在的边闫不会相信这种话。
"因为你是天命所选。"我拿出白璃的玉佩,"这个能证明我的身份。"
边闫接过玉佩,指尖刚触到纹路,突然像被烫到般缩回手:"它在发烫!"
玉佩确实泛着不正常的红光。更奇怪的是,边闫手腕内侧的皮肤开始浮现淡淡的纹路——正是那个边家家徽的雏形!
"这是..."
"时溯玉在认主。"我按照白璃曾经的解释说道,"它选择了你,只是尚未完全觉醒。"
外面传来搜捕的声响。边闫当机立断:"先离开赵府。"
借着夜色的掩护,我们翻墙出了赵府。边闫带着我七拐八绕,最后停在一座不起眼的小院前。
"我偶尔会来这里。"他简短地解释,"没人知道。"
院内简朴但整洁。边闫点亮油灯,暖黄的光映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勾勒出我熟悉的侧影。这一刻,时空仿佛重叠——我认识的边闫和眼前这个年轻的边闫合二为一。
"现在,告诉我真相。"他给我倒了杯热茶,"你不是时守者,对吗?"
茶水的热气模糊了我的视线。我该如何解释我是从未来穿越来的?他会相信吗?
"我是...一个意外卷入时空乱流的人。"我斟酌着词句,"我知道未来三年会发生的事,也知道你的命运。"
"证明给我看。"
"三日后,赵垣会诬陷你私通敌国,你将被关入大牢。"我回忆着历史记载,"七日后,一场大火会烧毁半个刑部档案库,你趁乱逃脱,但左腕会留下永久的伤疤——就是时溯玉纹路出现的地方。"
边闫眼神锐利如刀:"这些事若未发生呢?"
"那就说明历史己经改变了。"我苦笑,"因为我的出现。"
他沉默良久,突然问:"三年后的我...是什么样子?"
这个简单的问题让我眼眶发热。我想起那个为我挡箭的边闫,那个在刑场上说"天下与她,我选她"的边闫,那个为我放弃权势的边闫...
"你成了更好的自己。"我轻声说。
边闫似乎想追问,外面突然传来三长两短的敲门声。他警觉地起身:"我的人。"
来者是陈溟——比三年后年轻些的侍卫统领。他看到我时明显一愣:"大人,这位是..."
"暂时盟友。"边闫简短地说,"情况如何?"
"赵府戒严了,说是有刺客。"陈溟低声道,"更奇怪的是,赵小姐突然病倒,赵垣紧急请了太医。"
我和边闫交换了一个眼神。赵如兰的"病"肯定与那块时逆玉碎片有关。
"陈溟,去查查赵如兰那串七色珠子的来历。"边闫吩咐道,"另外,派人盯着赵府库房,我怀疑那里藏着什么。"
陈溟领命而去。屋内又只剩我们两人,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你应该休息。"边闫指了指内室的床榻,"我守夜。"
"你不睡吗?"
"我信不过你。"他首言不讳,"一个知道太多秘密的陌生女子,比明刀明枪更危险。"
这话像刀子般扎进心口。我认识的边闫从不会这样对我说话。但转念一想,现在的他确实没有理由信任我。
内室简陋但干净。我躺在床上,辗转难眠。窗外的月光透过窗纸,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突然,袖中的玉佩又开始发烫。
我掏出玉佩,发现它正对着某个方向泛出更强烈的红光。顺着那个方向看去,是墙上挂着的一幅地图——大周疆域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