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声在乌云间翻滚,如同远古巨兽的低吼,震得窗棂嗡嗡作响。刘冷站在窗前,雨水顺着玻璃蜿蜒而下,将他的倒影切割成碎片。每一道水痕都像是一把利刃,将他苍白的脸庞分割成扭曲的拼图。他指尖轻触嘴角的血迹,那抹暗红在苍白的手指上格外刺眼,带着铁锈味的腥甜在舌尖蔓延。
"你受伤了。"陈默递来一块绣着暗纹的手帕,布料上带着淡淡的檀香,那是他母亲生前最喜欢的味道。他的目光在刘冷身上逡巡,注意到对方右手无名指上那枚从不离身的青铜戒指正在微微发烫。
刘冷接过手帕时,指节微微发颤,像是承受着无形的重压。"二十年了,"他的声音比窗外的雨还要冷,每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凿出来的,"我找了他整整二十年。"墙上的老式挂钟突然发出刺耳的咔嗒声,秒针诡异地倒转了三格。
地下室的老旧灯泡突然爆裂,玻璃碎片如星雨般散落。林小雨惊呼一声撞倒了椅子,她闻到了空气中突然浓重起来的硫磺味。"小心!"她本能地摸向腰间的符咒包,却发现里面的朱砂不知何时己经凝结成了血块。
刘冷抬手打了个响指,三簇幽蓝的火焰凭空出现,悬浮在他们之间缓缓旋转。火光映照下,墙壁上那些被刻意忽视的抓痕此刻清晰可见——那不是人类指甲能留下的痕迹。
"龙息术?"陈默瞪大眼睛,右手不自觉地按在了左胸口的护身符上,"这可是龙族秘传...普通人根本承受不了这种力量的反噬。"
"我师父教我的最后一课。"刘冷的瞳孔在火光中泛着诡异的金色,像是熔化的黄金。他解开袖扣,露出手腕内侧的鳞状疤痕,"就在师兄背叛的那天晚上。"说这话时,他的犬齿不自然地伸长了一瞬。
窗外一道闪电劈过,照亮了他左颈处若隐若现的鳞片状疤痕。那些青灰色的鳞片正在皮下蠕动,仿佛有生命般随着他的呼吸起伏。林小雨倒吸一口凉气,手中的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所以传说都是真的?东海真的有..."
"嘘——"刘冷突然竖起手指。火焰剧烈晃动起来,在地面投下扭曲的影子。他猛地转身面向通风管道,耳后的鳃裂微微张开:"出来吧。"他的声音里混入了一种非人类的低频震动,震得管道里的灰尘簌簌落下。
金属管道里传来窸窣声响,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钻了出来。它前爪上系着褪色的红绳,右耳缺了一角。狐狸抖了抖皮毛上的水珠,竟口吐人言:"北郊废弃化工厂,子时。"声音苍老得像是百岁老人。说完便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只在空气中留下淡淡的梅花香。
陈默的手按在了枪套上,指节发白:"式神传信?那狐狸眼睛是重瞳的..."
"是师父留下的守护灵。"刘冷收起火焰走向武器架,架子上那把缠着符文的唐刀正在鞘中嗡鸣。他取下刀时,刀柄上的龙纹亮起暗红色的光。"看来师兄终于等不及要收网了。"刀鞘上的铜铃无风自动,发出招魂般的声响。
林小雨拦住他,发现他的体温高得不正常:"你的伤...你的经脉在逆行!"她看见刘冷太阳穴处的血管正泛着诡异的蓝光。
"比起这个,"刘冷解开衬衫纽扣露出心口狰狞的爪痕,那伤口边缘闪烁着磷光,"二十年前的债该清算了。"伤痕在说话时诡异地蠕动着,仿佛有活物在内里游走。陈默突然想起古籍上记载的"龙怨蚀心",胃部一阵绞痛。
暴雨拍打着仓库的铁皮屋顶,像千万只鬼手在抓挠。雨水渗入缝隙,在地面汇成蜿蜒的水痕,那些水迹竟自动排列成古老的符文。陈默检查弹匣的声音清脆刺耳,他特意在每颗子弹上刻了破魔咒:"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师兄要..."
刘冷却望向角落里蒙尘的古琴,琴弦无风自动发出呜咽般的颤音。琴身裂痕处渗出暗红色的液体,散发出陈年血锈的气味。"那年中秋夜宴,"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轻,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师兄在桂花酿里下了锁龙散。"琴箱里突然传出指甲抓挠木板的声音。
记忆如潮水涌来。月光下的练武场,师父呕出的黑血染红了白须,而师兄站在屋檐阴影里,手中匕首滴落的不知是雨还是血。刘冷记得最清楚的是师父临终时塞给他的那颗龙珠,此刻正在他胸腔深处发烫,烫得他几乎要跪倒在地。
林小雨突然惊叫:"你的眼睛!"只见刘冷的瞳仁己完全变成竖立的金线,眼角渗出的不是泪而是淡金色的血。脖颈处的鳞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所过之处皮肤龟裂如干旱的土地。
"时间不多了。"他扯过黑色风衣披上,衣摆扫过地面时,水泥地竟被灼出焦痕。风衣内衬绣着的符咒开始逐一亮起,"每动用一次龙息术,封印就会松动一分。"他说着从口中吐出一片带血的龙鳞,那鳞片落地后立刻燃烧起来。
当三人冒雨冲出仓库时,一道闪电劈开夜空。恍惚间似乎有巨大的黑影掠过云层,又或许只是风雨制造的幻觉。但他们都清楚——这场延续二十年的师徒恩怨,今夜必将有个了断。林小雨的符纸在雨中自燃,火焰组成"大凶"二字;陈默的枪管不知何时结满了冰霜。
街道积水映出他们疾行的身影,那些倒影却有着龙类的特征。而在某个路灯照不到的角落,一双与刘冷一模一样的金色竖瞳正静静注视着这一切。阴影中传来鳞片摩擦的声响,还有带着海水腥味的轻笑:"师弟,你终于要现出原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