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玫森林的黎明总是来得格外早。
第一缕阳光还未穿透云层,铁杉树顶端的圆法师们就己经开始了晨间合唱。
它们的鸣叫声带着露水清香的空气中轻轻碰撞。
阿良踩着潮湿的苔藓往溪边走去,皮靴在寂静的森林里留下"咯吱咯吱"的声响。
西年了。
整整西年零十七天。
十六岁的阿良蹲在溪边的青苔石上,将捕虫杆横放在膝头。
草帽边缘凝结的露珠滚落下来,在石面上砸出一个小小的水洼。
他伸手拨弄溪水,惊散了几尾正在觅食的鲤鱼王。
水面倒映出他如今的模样——
头发己经长到肩头,被一根草绳随意束着;
曾经圆润的娃娃脸褪去了稚气,显露出棱角分明的下颌线;
唯有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依然清澈得能映出整片森林。
"小绿,晨练时间。"
红白相间的精灵球自动弹开,巴大蝶舒展着宽达两米的翅膀出现在晨光中。
西年的朝夕相处让他们之间几乎不需要语言——
小绿复眼中的万千晶状体同时调整角度,立刻明白了训练师的意图。
阿良从口袋里摸出一颗橡果,高高抛起:"银色旋风,但要控制力度只切开果壳。"
巴大蝶的翅膀在阳光下折射出虹彩,它没有立即行动,而是先绕着橡果飞了三圈。
这是阿良训练它的——
观察、判断、然后再行动。
当橡果开始下坠时,小绿突然加速,翅膀振动频率骤然改变。
银色气流旋转着掠过阿良掌心,橡果外壳整齐地裂成两半,露出完好无损的果仁。
"完美。"
阿良把果仁抛向空中,小绿一个优雅的俯冲接住。
阳光透过它半透明的翅膀,在地上投下不断变幻的光斑。
远处传来铁壳蛹撞击树干的"咚咚"声。
阿良站起身,熟门熟路地踩着露出地面的树根往森林深处走去。
"今天还是去老地方,"
小绿落在阿良肩头,触角轻轻碰了碰他的耳垂。
阿良拨开挡路的蕨类植物,指节上还留着去年被刺尾虫蛰伤的疤痕。
"爷爷说守株待兔是笨办法。"他的嘴角扬起一抹狡黠的笑,"现在看来,还真是挺笨的。"
林中空地的光线突然明亮起来。
这是一处天然的圆形空地,周围高大的铁杉树如同卫兵一般肃立着。
中央那块平坦的岩石是阿良的临时工作台,上面摆着各式各样的木碗和陶罐,都是他这些年用来盛放特制饵料的容器。
今天他取出的是个崭新的枫木碗,边缘雕刻着精细的花纹。
阿良小心翼翼地从背包里取出玻璃瓶,琥珀色的树果汁倒入碗中时,甜中带着微苦的气息立刻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改良了配方。"阿良盘腿坐下,看着汁液表面泛起的细小泡沫,"加了橙橙果和樱子果,对飞行系和虫系都应该有吸引力......"
灌木丛突然剧烈晃动。
阿良的手指瞬间收紧,玻璃瓶在掌心留下冰凉的触感。
不是凯罗斯——那只贪吃的巨型甲虫从来不会这么谨慎。
也不是大针蜂群——它们的振翅声老远就能听到。
这个声音更轻、更利落,更像是......
镰刀划过树叶的声音。
阿良的呼吸停滞了。
西年来第一次,他感到腰间的空白精灵球在微微发烫。
墨绿色的身影如同幽灵般从树影中浮现。
最先出现的是那对镰刀——
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刃口处有几道新鲜的刮痕。
然后是修长的身躯,覆盖着甲壳的关节移动时发出细微的"咔嗒"声。
最后是那双复眼,倒映出阿良凝固的表情。
是飞天螳螂。
阿良的视线立刻锁定了它左臂不自然的弯曲角度,还有腹部甲壳上那道渗着紫色液体的伤口。
毒伤。
而且不轻。
他缓慢地深呼吸,强迫自己不要立刻站起来——
任何突然动作都可能被视作威胁。
飞天螳螂主要是以群居为主,如果在野外碰见落单的飞天螳螂,那么很有可能,它是和族群走失了。
"我没有恶意。"阿良的声音很轻,"呃,这是解毒树果汁。"
飞天螳螂的镰刀在空中划出警告的弧线,但它的动作明显比平时迟缓。
阿良慢慢地接近它,接着从背包夹层取出解毒剂,蓝紫色的液体在玻璃管中晃动。
这个动作让对方立刻绷紧了身体,镰刀划过,挑断了阿良绑头发的草绳,首指面门
与此同时小绿无声地升到半空,随时准备洒下催眠粉。
但少年只是平静地将解毒剂滴在树果汁里,然后把木碗推向两者之间的空地。
阿良突然说道,声音里带着自己也未察觉的颤抖:
"爷爷说如果我今天还等不到你,明天允许就我离开这里,独自旅行。"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着捕虫杆上的刻痕。
“好在是等到了,啊,其实早就该走的,果然还是拒绝不了这双镰刀,实在太帅了!"
或许是失血过多,或许是树果汁里安神成分起了作用,飞天螳螂的镰刀慢慢垂下。
机会只有一次。
阿良以西年捕捉经验练就的速度取出医疗包,却在抬头时对上了那双复眼。
时间仿佛凝固了。
然后,难以置信地,飞天螳螂微微侧身,将受伤的腹部转向了他。
解毒剂接触伤口时,它浑身颤抖,将镰刀深深插入地面。
阿良的动作尽可能轻柔,缠绕绷带时小心避开关节活动处。
整个过程中,小绿始终在周围盘旋警戒,为主人的治疗工作保驾护航。
"好了。"阿良退后两步,医疗包里的纱布己经用去大半。
飞天螳螂站起身,镰刀在空中划出几道寒光——
动作己经流畅许多。
它转向天边,身后的小翅飞速震动,朝远处飞去。
阿良转过身,准备收拾器具,却突然感到后颈一凉。
他缓缓回头,看到飞天螳螂用刀尖挑起了那个空白精灵球。
阳光穿过树叶的间隙,在红白相间的球体上投下斑驳的光线。
精灵球"咔"地弹开,红光笼罩了墨绿色的身影。
球体落在地上,开始摇晃。
阿良回想起西年前那个抓绿毛虫的清晨。
一下。
两下。
三下。
"叮。"
声音很轻,但在阿良耳中不亚于惊雷。
林间的风突然变得喧嚣,他这才发现自己的T恤己经被汗水浸透。
小绿落在他颤抖的手指上,鳞粉在阳光下画出一道小小的彩虹。
阿良举起精灵球,阳光透过树叶在球壳上投下流动的光斑。
他轻轻触碰球中心的按钮,红光再现,飞天螳螂的身影重新凝聚在空地上。
"我叫阿良。"少年伸出手,掌心向上,"这是我的搭档小绿。"
巴大蝶在空中优雅地转着圈。
飞天螳螂没有反应,镰刀突然挥来,阿良条件反射地闭眼。
但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
刀刃只是重新挑起地上断裂的草绳,放在了他的手里,眼中闪过一丝光彩。
阿良并没有将坏掉的草绳随手丢弃,而是在思索一会儿后,把草绳换了个方式,绑在了飞天螳螂的腕甲上。
而后者则将镰刀交叉在胸前,似乎是它们独有的礼仪。
这是一种认可,也是精神上的契约。
“我会带你找到同伴!在那之前,我们就一起行动吧!”
飞天螳螂微微颔首。
阿良拿出纪念球,前者化作一道红光被吸入球中。
在转身走向林外时,脚步比来时轻快许多。
西年的时间,阿良在这片森林里学到了很多东西,认识了很多宝可梦,也等到了他的梦中情宠。
"爷爷肯定吓一跳。"
阿良摸着腰间的纪念球,突然停下脚步,仰头看着树冠间漏下的阳光,嘴角扬起一抹悠哉的笑意:
"明天,就要启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