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羿是被一阵剜心刺骨的疼痛给弄醒的。
醒来时发现自已手脚被绑着,呈“大”字形困在马车的窗户和车门之间。
光着膀子。
沈墨染正趴在他腰间鼓捣着什么。
要不是伤口处正撕心裂肺的疼。
这姿势倒是会让他想起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唔~”
他开口想问你在干什么。
却发觉嘴里也被塞了东西,好像是一根粗大的树枝。
将他的嘴撑到最大,顶不开吐不出,十分难受。
沈墨染听见动静,抬头看了看,满头大汗道:
“你醒了?”
说着亮出了手里的匕首,上面血呼啦擦的,沾着黑红的血肉。
“你伤口化脓感染,已经腐烂了一层。
若不剜掉,很难痊愈!”
她也是查了好久的攻略才敢动手。
现代医疗技术发达,一般不会让伤口化脓成这样。
刮骨疗伤,还是在三国的时候关云长干的事儿。
可看他腰上的伤腐成一片,周围还有黑黄的脓包。
不剜掉是很难好了。
于是她就把人给绑起来,又用火折子点了火给匕首烘烤消毒,小心的给他剔除腐肉。
“要是疼你就叫出来。
我已经在你嘴里塞了木棒,防止你咬伤舌头。
动也不要紧,我把你四肢都绑了,不会误伤你好的地方。”
这不亚于一场小型手术。
其实沈墨染比萧羿更紧张。
这才刚刚动手,她的冷汗已经浸透了衣裳。
萧羿听说她是在帮他疗伤,握了握绑在胳膊上的布条,认命的闭上眼睛。
沈墨染紧张的咽了咽唾沫。
借着火折子微弱的光,继续帮他剔除腐肉。
他伤受已经两个月,亏得每天吃药顶着,要不然早就要烂到芯了。
可饶是这样。
没有好的医疗条件,他又整日奔波赶路。
伤口已经腐化了一大片。
刚才马车骤停,又被沈墨染狠狠撞了一下。
如今血肉模糊,黑红一片,还散发着腐臭的味道。
她不是专业医生。
握着匕首有点无从下手。
“你忍着点,我会很快的。”
她同情的看了一眼萧羿。
剜肉剔骨之痛,又没有麻药,非常人所能忍受。
要是萧羿不小心死了。
她罪过可就大了。
可是网上说,伤口烂成这样,若不割掉腐坏的组织,细菌会继续往里感染。
待伤及脏腑,很容易得败血症,就治不好了。
狠了狠心,她瞅准伤处的腐肉,快准狠的割了下去。
萧羿只是全身绷直,胳膊上脖子上青筋暴突,倒是没喊出声。
沈墨染割了几刀,觉得大部分都给削掉了。
又举了火折子凑近来看,仔细剔除周边的腐肉。
把黑色的腐肉都剔干净,露出粉红冒着鲜血的健康组织。
沈墨染手心里已经全是汗水。
她扔了匕首,满眼敬佩的看着萧羿。
她都紧张的不行。
可是人家竟真的一声未吭,硬生生忍住了。
真是个人才!
然而她也不敢太放松。
伸手自怀里取出一个纸包,里头是一包细细的白色粉末。
这是她提前磨好的消炎药片。
撒进萧羿的金疮药膏里,搅拌均匀。
金疮药可以止血,消炎药能够杀菌,抹在伤口上,包扎绷带。
条件艰苦,也只能这样了。
沈墨染一边给他腰里缠绷带,一边解释:
“手边没有绷带,我把你中衣给剪了,希望你不要介意!”
古人穿衣很是讲究。
渎衣里衣中衣,外面还有一层外衫。
萧羿是将军,也是大周最显贵的钟鸣鼎食之家出身,料子都是极好的。
中衣也比较干净。
萧羿虽没有叫喊,但剧烈的痛苦也让他出了一层冷汗。
闻言只白着脸略微点了点头。
包好了伤口,又停了一会儿。
沈墨染觉得他最痛的那股劲儿肯定已经过了,才把他手脚放开,把人给解下来。
见他还是在车板上不敢动弹。
才想起来自已还有止痛神药——布洛芬。
又赶紧进空间取了一粒出来,塞进他嘴里,又给他喂了一口水。
“咽下去。
过会儿就不会这么疼了。”
萧羿迷迷糊糊的,突然被塞了个长粒形状的东西,还有一口清凉。
喉结一动,就咽下去了。
也没注意沈墨染给他喂水的器具有点奇怪。
过了也就一炷香的时间,伤口果然没那么疼了。
萧羿十分纳闷。
沈墨染这是给他喂的什么神药?
可看小姑娘靠在他身边困的小鸡啄米,也没好开口问。
只伸手撑着身子换了个姿势,让她睡得更舒服一点儿。
他自已则时刻警醒的听着周围动静。
可是奈何他伤了太久,又旅途劳顿,渐渐也精力不支,靠着车厢上下眼皮打架。
直到晨光熹微,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沈墨染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长时间的逃荒生活让她养成了时刻警惕的好习惯。
但凡是察觉有一点异常动静,都会不自觉醒来。
黑暗中,她听到马车外不远处的草丛里,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萧羿——
萧羿!”
她推醒了旁边睡熟的人。
萧羿常年练武,又是上过沙场的,对危险也十分敏感。
若不是今次伤的太重,也不至于现在还没发觉异样。
“有人靠近!”
见萧羿动了,沈墨染凑近他耳朵,低语道。
萧羿第一个反应是将沈墨染护在了身后,习惯性的想摸自已的长枪。
可马车里空无一物,除了沈墨染刚才为他疗伤撕破的一大堆衣裳,其他的早在惊马狂奔的时候都掉出去了。
他心头一凛,这可如何是好?
却没想到身后的人闪身到前面来,反手将他护到了身后:
“你受了伤,还是我来对付贼人。
听声音只有一个,我还应付得来!”
沈墨染低声说着。
从空间里抓了一把迷烟弹丸,又检查了一下胳膊上的袖箭,手指上的戒指箭。
以及再次装上钢针的暴雨梨花针。
就算来的这个人是东方不败,她也有把握一击将他放倒!
萧羿看着眼前的姑娘手脚麻利,有条不紊的摆弄着各色暗器。
天色昏暗,看不清她的神情。
却莫名觉得她镇定自若,十分可靠!
遥想上一次给他这种感觉的人。
还是他娘。
那时候父亲战死沙场,胡虏兵临城下。
娘为了保住一城百姓,带领残军死守城门。
哪怕知道十死无生,她也能笑着对他说:
“羿儿,乖!
骑上马径直往前冲,娘不会让你有事的!”
后来他成功突出重围,叫来了援军,却再也见不到娘的音容笑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