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还早,云倾直接回了王府,还要准备些东西,晚上再去京兆府大牢一趟,不能让老虔婆和袁氏躲清闲不是。
萧逸的书房不断有人进进出出,一直到深夜,连晚膳都没有时间。
云倾没有打扰他,和逆风说了一声,简单用了晚膳就坐上马车去了京兆府大牢。
不管怎么说她都是名正言顺的摄政王妃,想要进大牢探视还是可以的。
“王妃您请,前面拐个弯就到。小的在这里等您。有事随时叫小的。”
牢头恭恭敬敬的为云倾引路,周到却不谄媚,一看就是个有分寸的。
“多谢大人。本妃聊几句很快就出来。”
云倾拱了拱手,递给他一个荷包,双方都心照不宣。
一转弯看到监牢里的情形,云倾都要笑了,云和可真是好本事啊。这京兆府尹宋无极也是个人才。
原本空寂森寒的牢房,如今锦被软枕,茶桌都摆上了,各色瓜果点心俱全。
云老夫人躺着,容嬷嬷正给她捶腿。
袁氏惬意的坐在茶桌旁品茶,身边一丫鬟在烹茶、一丫鬟在给她捏肩。
“哟,本妃是不是走错地方了?相府什么时候搬过来了?”
云倾讥讽的声音在这大牢中异常的响亮。
老夫人蹭的就坐起了身,一脚踹倒了容嬷嬷。
袁氏更是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想想牢里这些日子,两眼直冒火。
惊得烹茶的丫鬟手一抖茶壶砸在桌上,滚烫的茶水泼了袁氏一身。
“贱人,你还敢来!啊!废物,你想烫死本夫人!”
刚要撒野的袁氏被茶水一泼,舌头都在抽筋,所幸深秋这牢里阴冷,她身上穿的厚,只有手被烫得瞬间起了一圈泡,她怒不可遏的甩了丫鬟一巴掌。
“呵呵,袁姨娘是不是还以为这是在相府呢?看来我那渣爹还是很有本事的嘛。你都乐不思蜀了呢。”
云倾抱拳冷冷的站在牢房外看着里面的闹剧,这婆媳俩过得还挺滋润的,真以为来享福来了?
“倾儿,你真的一点都不顾念血脉亲情?非要如此咄咄逼人?”
不得不说老夫人这些天还是动了动她那为数不多的脑子的,竟然和云倾打起了感情牌。
“倾儿呀,你以后还需要相府这个娘家来给你撑腰。只要你撤了诉状,祖母就原谅你这一次,以后你父亲和母亲都会待你好的。无论如何,我们都是一家人。”
袁氏见老夫人如此只在一旁捂着手龇牙咧嘴,气鼓鼓恶狠狠的瞪着云倾,并不言语。
她也早就受够了这样的日子,只要能出去,现在让她做什么都行。出去了还愁对付不了这个小贱人吗?之前是她大意了。
云倾只冷冷的看着不作声,仿佛是在思考。
老夫人以为她听进去了,原主在乡下呆了十年能有什么见识,前几日不过是被刺激了而已,想来这些日子她在摄政王府也不好过。
只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还不是随自已怎么拿捏,老夫人眼里流光闪动,满满的舐犊之情。
“倾儿,祖母知道你是一时冲动,王府哪儿是那么好进的。更何况你还带着皓峰,世人会如何看你?皓峰以后的前途又该怎么办?”
老夫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活菩萨呢。
“傻丫头,你父亲和母亲对你们是太严厉了些,可都是一心为了你们姐弟好。祖母知道你最孝顺,你也不忍心祖母和你母亲在这里受苦不是?”
臭丫头,傻了不成?老身说了这么多,你倒是给点反应啊!真是一点也不如雪儿乖巧讨喜。
老夫人说得口干舌燥,无奈云倾像是傻了一般就那么静静的站着,就好像能将她看穿一样,让她有一种自惭形秽、无地自容的感觉。
老夫人侧了侧头狠狠地瞪了袁氏一眼,示意该她了。
“倾儿,之前都是母亲想岔了,怕你去到王府被欺负,才想给你留着嫁妆,也算是给你留个退路。以后,母亲都依着你,你快去撤了案子,放我们出去好不好?”
袁氏也是个人精,知道这个时候没必要逞强,能出去才最重要,所以不过是说几句漂亮话而已,她根本一点心理负担也没有。
云倾就那样淡淡的看着这婆媳二人表演,像看猴戏一样,不过她的手指在衣袖的掩盖下悄无声息的弹出两道气流。
本来也没指望这俩黑心肝的能幡然醒悟,不过是不想她们过得太滋润罢了。
目的达成,云倾直接转身毫不留恋的离开,希望她们能喜欢自已送给她们的礼物。
“喂, 什么意思啊你!怎么走了?你回来!”
袁氏和老夫人对视一眼,面面相觑,什么情况?这个小贱人是在玩哪一出啊?
就这么,看看就走了?她们总觉得哪里不对,却也想不出来,郁闷的不行。
“嘶!蠢货,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叫牢头给本夫人请大夫!”
袁氏手背越肿越高、越来越疼,忍不住踹了小丫鬟一脚。
牢头刚刚送云倾出去,正掂量着沉甸甸的荷包,心想这摄政王妃可真阔气,这都够他半年的俸禄了。
小丫鬟尖利的呼喊声吵得他头疼。
“叫什么叫!大半夜的哪儿给你们找大夫。还真以为大牢是你们相府开的了?滚去睡觉。”
牢头连面都没露,远远的呵斥了几句,就离开了。
宋大人可是交代过,相府要是送什么东西,检查过没问题都可以送。但里面的人不必太敬着,再不知好歹的闹腾,可以让她们吃点苦头。
做了十多年的牢头还能不知道大人话里的意思吗?这两个贵人呐,即便能出去他们大人也不惧。
“王妃,王府出事了。”
寂语赶着马车,远远地便看到王府暗卫的紧急联络信号弹升空。
“加快速度!”
云倾撩开车帘看了一眼,心下一沉。
寂语扬起马鞭,催动着马车疾驰而去。
王府大门紧闭,刀剑相撞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深夜里格外的刺耳。
云倾和寂语对视一眼,从马车上一跃而起,运起轻功越墙而入。
这段时间云倾没少缠着萧逸教自已轻功,她本身领悟能力本就强,如今飞檐走壁已经不在话下。
云倾只见一道道黑影冲着主院而去,脚下步子不停,血腥味越来越浓。
天杀的,这是来了多少刺客。
主院廊下,萧逸端坐轮椅之上,冷漠的看着院中一批又一批刺客闯入,又被府中暗卫一个又一个斩杀。
院内尸体已经铺了一层,血流如河,刺鼻的味道让人几欲作呕,若不是从尸山血海中闯过,云倾怕是也无法适应这样的场面。
看到萧逸无事,府中暗卫还占上风,云倾才稍稍心安,纤细的身影从院中穿梭而过,手中锋利的匕首开出一条血路。
她却像一个轻盈的舞者,翩翩然飞落在萧逸身侧,与他并肩睥睨天下。
“看来有些人是坐不住了。”
“无妨。王府已经很久没有如此热闹了。”
云倾看着身边一片云淡风轻的萧逸,心一阵抽痛。
“以后都有我陪你一起。”
萧逸笑了,如夜色中盛放的昙花,美的惊心动魄。真好,他再也不是一个人面对腥风血雨了,他早已冰冷的心如今暖意融融。
“好,以后的路我们一起走。此生不离不弃,生死相依。”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午夜,天空黑沉沉的,无星无月,更添一抹肃杀。
夫妻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萧逸起身牵起云倾的手步入房中。
“传消息出去,本王今夜遇刺重伤昏迷。”
这一场暗夜里的刺杀仿佛只是在为他们壮行,没有掀起任何波澜。
上百具尸体一半被扔在了宫门口,一半则直接扔在了京兆府衙前。
若不是怕耽误了明日的行程,萧逸一定要挨个给他们的主子送回去。
翌日的天始终黑沉沉的,有种风雨欲来的沉重。
黎明欲晓,夫妻二人便带着逆风和寂语悄无声息的出城直奔南域而去。
摄政王府中,易了容的暗卫伪装成二人的样子,闭门不出。
毕竟摄政王被刺客重伤已经昏迷,一百多名刺客的尸体早已染红了宫门口和京兆府门。
夫妻二人完全不顾京城中可能会掀起的轩然大波,马不停蹄赶路,烂摊子自然会有人收拾,毕竟昨夜不过是永无休止的又一次试探。
四人疾行至京郊密林,便见一群黑衣人从天而降拦住了去路。
“杀!”
“找死!”
对方是奔着要命来的,四人毫不犹豫冲上前去,如四道闪电收割着性命。
这群黑衣人明显比昨夜的那些人武功高些,就是不知道如何知道他们的行踪再次设伏。
很快,地上便横七竖八躺满了黑衣人的尸体。
“说,谁让你们来的?”
云倾剑尖直指最后一名活口的咽喉,绝美的凤眸清冷而肃杀。他们四人都易了容,刚出城就被盯上了,王府已经被肃清了,不可能还有敌人的眼线。
黑衣人已经奄奄一息,眼中都是惊恐和绝望,这四个人简直太恐怖了,他后悔了,可惜晚了。
“我,我们都是阎王殿的杀手,都是奉命行事,有人,有人出钱买你们的命。”
“呵呵,那想来你也不知道雇主是谁了?留着还有什么用?”
云倾直接一刀封喉,不过是个小喽啰,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
“阎王殿是什么地方?”
“江湖上排名第三的杀手组织,就是一群穷凶极恶的乌合之众。是皇后手里的一把刀。”
萧逸仔细打量了一番,见云倾没有受伤才放下心来。
“看来那个毒妇一直都派人盯着王府,那就让她猜去吧,宫里的烂摊子够她收拾一阵子的了。”
四人上马匆匆离去,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这一路还算是太平,除了京郊那个小插曲,快马加鞭也要五日的行程硬是被他们缩短到了三日,这一路辛苦自不必言说。
好在有云倾研制的提神补气药丸,加了灵泉水,还有空间中储存的各种鲜食,四人一路风尘仆仆却依然精神奕奕。
萧逸早就发现自家小王妃的不同寻常,见她总是能凭空拿出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现在也不背着自已,也不多问,反正只要是她,只要她不离开他,其他都无所谓。
逆风和寂语虽然平时会有点逗比属性,偶尔还有点嘴碎,但最是忠心,自带滤镜对自家主子崇拜,知道什么时候该装傻充愣。
四人在夜色中抵达南域云边城,巍峨的城墙上斑驳的痕迹彰显着厚重与沧桑。
巡逻的守卫严阵以待,见到四人一脸警惕。
“你们不是云边城人,从哪里来,才此作何?”
逆风下马行至领头的守卫身前,从袖中亮出一枚令牌。
“速速带我们去见沈二将军,切记不可声张。”
领头的守卫脸色一变,抱拳行礼后,招来身侧的守卫交代一番。
“几位请随我来。”
领头的守卫亲自骑马在前方带路,一行五人匆匆向着城内的镇国将军府而去。
暮色四合,街道上行人寥寥无几,但林立的店铺还都灯火通明,檐下那些边城特色的风铃随风舞动,虽比不得京城的繁华,也别有一番风味。
云倾担忧外祖父和舅舅的情况,也无暇顾及这些,只觉得心急如焚,原来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她已经彻底融入了这具身体,所有的情感都那样清晰而真实。
领头的守卫一到将军府门前便翻身下马,对着守卫一个抱拳。
“快,快去禀报将军,有贵客来访。”
门前守卫也是个有眼色的,见到城门守卫一脸急色,就知来人身份不简单,匆忙回府通报。
云倾四人飞身下马与城门守卫颔首之后直入府门。
“多谢这位兄台引路。”
“贵人不必客气,这是在下的职责。”
城门守卫恭敬行了一礼后匆匆离去。
云倾四人刚踏入府门,便见二舅舅沈博迎面而来,一袭深青色长袍,身材伟岸,古铜色的肌肤粗糙,更为他多添了几分气势,乌发高高束起,剑眉星目,棱角分明,目光深邃而锐利,有种张扬不羁的即视感。
云倾霎那间眼眶便红了,十年了,那个幼时陪着自已玩闹的小少年如今已经长成了英武的少年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