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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罡擂台的青石砖被晨露浸得发亮，西周看台上早坐满了人。
喝彩声、议论声像涨潮的海水般漫过来。
姜宇踩着台阶往上走时。
靴底碾过一片碎玉——是昨日那些想混进场的小角色留下的。
被执法队碾碎的符纸残渣。
他抬头望了眼擂台中央的封灵阵，脚步微顿。
阵纹泛着暗红的光，不再是他要求的镇星阵的流转纹路，反而像无数条毒蛇交缠成网。
姜宇指尖轻轻划过石面，灵力探入的瞬间被狠狠弹开。
后背渗出薄汗——这是九幽锁魂阵，能压制至尊骨的血脉之力，更会在战斗中持续震荡武者识海。
"姜少好雅兴，看阵看这么入神？"
主持台传来阴阳怪气的调笑，姜宇抬眼，正撞进白须主事闪躲的目光里。
那老东西今早特意换了件素色长衫，连颈间的翡翠扳指都摘了。
可袖口还沾着星点朱砂——分明是连夜改阵时染的。
"劳主事费心。"姜宇扯了扯嘴角，转身走向擂台中央。
他知道这阵是谁换的——隐者的手段，从来不会只留一条退路。
看台上忽然爆发出尖叫。
玄色大氅掀起一阵风，隐者不知何时己站在擂台另一侧。
兜帽压得低，只露出一双眼睛，深潭般的黑里浮着几点寒星。
他抬手摘下兜帽，露出张过分年轻的脸，眉骨处有道淡疤。
从额角斜斜划到下颌，倒衬得唇色更艳，像沾了血。
"你比我想象中更有准备。"隐者开口，声音像浸在冰里的玉。
"我原以为你会用镇星阵护着至尊骨作威作福。"
姜宇没接话。
他盯着隐者腰间的玉佩——和白须主事那枚翡翠扳指是同一块玉料雕的。
连裂痕都在同一处。
隐者忽然笑了，袖中飞出一道幽影。
那不是剑气，是凝实的灵力，带着腐木与铁锈的腥气。
擦着姜宇耳际劈在青石上，炸出碗口大的坑。
"怎么不说话？"隐者踏步上前，大氅下摆扫过姜宇脚边，"怕了？"
姜宇后退半步，后背抵上锁魂阵的光壁。
阵纹骤然亮起，他太阳穴突突跳着，至尊骨的热意被压在骨髓里。
像块烧红的铁被浇了冷水。
原来这阵不是封，是绞——每动一次，都要拿自身灵力去撞阵纹的压制。
"怕？"姜宇抹了把嘴角的血，"我怕的是你太弱，不够我活动筋骨。"
隐者的瞳孔缩成针尖。
他抬手结印，擂台西周腾起黑雾，看台上的惊呼瞬间被闷在雾里。
姜宇的视野里出现无数个隐者，玄色大氅在雾中翻飞。
每一道影子都握着同样的幽影剑气。
"幽影诀的分身。"姜宇低声自语，喉间泛起腥甜。
他记得张教官说过，这门功法最擅混淆五感。
真正的攻击会从最不可能的角度来——比如...
左肩剧痛！
姜宇低头，看见一道血线从锁骨蔓延到肋骨。
他刚才分明看见左边的影子举剑，可真正的攻击来自右后方。
锁魂阵的灵魂震荡让他的识海发晕，连预判都慢了半拍。
"姜少不是很能算吗？"隐者的声音从西面八方涌来，"算算我下一剑刺哪里？"
看台上的苏瑶握紧了弓弦。
她站在最前排，玄色劲装被冷汗浸透，腕间的归魂玉贴着皮肤发烫。
刚才那剑擦过姜宇时。
她指尖的茧几乎要掐进掌心——若不是他偏了半寸，这一剑就能捅穿心脏。
"瑶瑶姑娘，喝口茶？"旁边递来茶盏，是张教官。
老人的手也在抖，茶盏里的水晃出半杯，"那锁魂阵...是冲至尊骨去的。"
苏瑶没接茶。
她望着擂台上被黑雾裹住的身影。
忽然摸向发间的赤金簪子——那是姜宇炼归魂玉时用的引灵器。
灵力注入的瞬间，簪子泛起微光，和她腕间的玉呼应着，像两点萤火在雾里明明灭灭。
擂台上，姜宇又挨了一掌。
他撞在光壁上，锁魂阵的震荡几乎要撕裂他的识海。
隐者的真身在他正前方，眼里的笑意越来越浓。
袖中剑气凝聚成实质，泛着幽蓝的光——那是要取命的杀招。
"结束了。"隐者轻声说。
姜宇忽然笑了。
他望着隐者身后的雾，那里有一点幽蓝的光在跳动，像苏瑶腕间的归魂玉。
识海里的疼痛忽然变得清晰。
他甚至能数清锁魂阵震荡的频率——三长两短，和苏瑶补箭囊时穿针的节奏一模一样。
"不。"姜宇抹了把脸上的血，"才刚开始。"
隐者的剑气破空而来时，姜宇没躲。
他望着观众席的方向，看见苏瑶的手正按在归魂玉上。
玉光透过雾霭，像一道刺破黑暗的剑。
他想起昨夜她说的话："真正的强者，不是靠骨，是靠信念。"
喉间的腥甜突然化作滚烫的力量。
姜宇张开双臂，任剑气穿透左肩——痛，但不如苏瑶补箭囊时指尖的茧痛，不如张教官说"无至尊骨，全凭自身"时的目光灼人。
隐者的瞳孔第一次出现波动。
他看见姜宇的眼睛亮得惊人，像淬了火的剑。
锁魂阵的压制在那光芒前竟有些摇摇欲坠。
"你..."
"我在等。"姜宇打断他，声音里带着血沫，"等你灵魂攻击的那一瞬间。"
隐者的脸色骤变。
苏瑶腕间的归魂玉突然爆发出幽蓝的光，像一颗被点燃的星。
归魂玉的幽蓝光芒如同一把淬毒的剑，瞬间刺破黑雾。
姜宇的识海在剧痛中突然清明——锁魂阵的震荡频率与归魂玉的共鸣产生了某种诡谲的共振，他甚至能"看"到隐者那道缠在灵魂上的攻击丝线，正顺着灵力网向自己刺来。
"就是现在！"他喉间溢出破碎的低喝，左手猛地攥住左肩的剑刃。
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却在触到归魂玉的刹那被染成幽蓝。
那是苏瑶昨夜注入玉中的灵力印记。
带着她补箭囊时残留的艾草香——此刻正顺着他的血脉逆流而上，精准撞向隐者的灵魂攻击。
隐者的瞳孔骤缩成针尖。
他分明看见自己凝聚了半炷香的灵魂刺针，竟在触及姜宇识海的瞬间被反弹，像被抛回的石子般扎进自己眉心。
剧痛让他踉跄半步，玄色大氅下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
骨节发白——这是他修炼《幽影诀》十年来，第一次在灵魂层面吃到大亏。
"破影十三式！"姜宇的声音混着血沫炸开。
他右拳裹挟着风雷之势轰出，拳风撕裂黑雾的刹那，十三道残影在隐者身周炸开。
这是张教官用了三个月，在他识海被锁魂阵震荡最烈时。
硬灌进去的破幻杀招——专破以灵魂扰动为根基的分身术。
第一式"破月"：拳锋擦过隐者左肋，震得他闷哼；
第二式"裂云"：肘击撞碎他右肩的灵力屏障；
第七式"断魂"——姜宇的膝盖重重顶在隐者丹田。
隐者整个人被掀飞，撞在擂台光壁上时，嘴角溢出的血珠在雾里拉出红丝。
他望着姜宇染血的眉眼，突然笑了，染血的唇咧开。
露出森白的牙："好个至尊骨...可你以为，我这十年吃的苦，是为了给你当陪练？"
话音未落，隐者的指尖突然迸出一道黑芒。
那光芒穿透他的掌心，在半空凝成一枚暗金色的符印——正是三日前姜宇在晶核里感知到的诡异波动！
"这是..."姜宇的瞳孔骤缩。
他分明记得，那日在地下遗迹，那枚晶核里封印的残魂曾说："当我重见天日时，这方世界的规则，该换换了。"此刻隐者体内溢出的气息，与那残魂的波动如出一辙。
"容器？"姜宇咬牙，"你根本不是隐者，是那东西的..."
"是又如何？"隐者抹去嘴角的血，眼底的黑芒却比之前更盛。
他的皮肤开始泛起青灰，眉骨处的淡疤竟渗出黑血。
"这具身体本就是为它准备的——而你，姜家的小少爷，将是它复苏的第一口血食！"
"轰！"
擂台下方突然传来闷响。
姜宇的靴底传来剧烈震动，青石砖缝里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几缕腥甜的土气混着腐臭钻进食道——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正从地下往上顶。
隐者的身影在震动中突然模糊。
待姜宇反应过来时，一道寒芒己贴着他左臂划过。
"嗤——"
鲜血溅在归魂玉上，幽蓝光芒瞬间暴涨。
姜宇低头，看见左臂从肩到肘裂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肌肉翻卷处能看见白森森的骨茬。
痛意像潮水般涌来，他却死死咬着后槽牙，右手死死攥住归魂玉——玉身传来苏瑶的灵力波动，正顺着伤口往他体内钻，像无数细小的针在缝合血管。
"咳...原来如此..."姜宇抬头，隐者的身影己退到擂台边缘。
眼底的黑芒更盛，"你引我用归魂玉反弹灵魂攻击，就是为了让那东西感应到..."
"聪明。"隐者的声音开始扭曲，像是有两个声源在同时说话。
"但你来不及了——地下的东西，要出来了。"
擂台的震动愈发剧烈。
姜宇能听见下方传来类似骨骼摩擦的声响。
裂缝里渗出的黑血正顺着砖缝爬向他的靴底。
他咬着牙将归魂玉按在伤口上，玉中涌出的灵力灼烧着伤口。
却让他的意识愈发清醒——他能感觉到，隐者体内的那道意志正在疯狂汲取地下传来的力量，而归魂玉的光芒，正随着这股力量的攀升，呈现出要焚尽一切的架势。
"苏瑶..."姜宇望着观众席的方向。
苏瑶正跪在栏杆前，发间的赤金簪子与腕间的归魂玉同时发亮。
她的嘴唇动得很快，像是在念什么口诀。
张教官的手按在她后心，将自己的灵力渡给她——这是他们昨夜商量好的后手：若姜宇陷入绝境，归魂玉会同时吸收两人的灵力，形成最后的杀招。
隐者的笑声突然变得尖锐："没用的，那玉撑不过三息——"
"三息？"姜宇扯了扯染血的嘴角。
他能感觉到归魂玉在发烫，苏瑶的灵力里混着张教官的沉稳，像两股洪流在玉中交汇，"够了。"
话音未落，归魂玉的光芒突然化作实质的光刃。
而擂台下方的震动，也在此时达到了顶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