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阶梯向下延伸的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姜宇能清晰感觉到脚底的石阶在灵魂之力的冲刷下变得虚浮。
苏瑶的手被他攥得发紧，掌心的温度透过战气屏障渗进来，像根细而韧的线，将他飘乎乎的心神往实处拽。
小灵的小脑袋在两人中间蹭来蹭去，发顶的呆毛扫过他手腕，痒得他喉咙发暖——这是真实的触感，比任何灵诀都管用。
"嗡——"
当第三十阶石阶被抛在身后时，三人眼前的黑暗突然碎成星屑。
姜宇瞳孔微缩。
他们站在一片混沌的空间里，西周漂浮着半透明的碎片：有模糊的青瓦屋檐，有染血的玉佩，有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举着糖人冲他笑——最后那幅画面像根细针，精准扎进他识海最深处。
"哥哥？"小灵的声音突然发颤，"这些...这些是你以前的东西吗？"
话音未落，耳畔响起细碎的呢喃。
起初是风过林梢般的轻响，渐渐清晰成男声女声的重叠："阿宇，该喝药了""小宇，别跑那么快""阿宇...阿宇..."最后一句突然拔高，带着撕心裂肺的哭腔，惊得姜宇踉跄半步。
苏瑶立刻扶住他手臂，软剑"唰"地出鞘横在身侧。
她的指尖轻轻叩了叩他手背——这是他们约定的"稳住"暗号。
可姜宇眼前的画面己经不受控地翻涌。
他看见十二岁的自己跪在青石板上，怀里的老人体温正在流失。
白胡子沾着血，原本总爱揉他发顶的手垂在地上，指节还紧攥着半块温热的桂花糕。"阿宇..."老人喉间发出气泡般的声响，"要...要好好活着..."
"爷爷！"姜宇脱口而出，灵魂之力陡然暴动。
识海深处传来刺痛，像有无数根细针在扎他的魂魄。
他额角瞬间冒出汗珠，额间星图纹路扭曲成暗红色——那是灵魂失控的征兆。
"姜宇！"苏瑶的声音突然放大，带着几分严厉的急切。
她反手扣住他手腕，另一只手按上他后颈，"看着我。"
姜宇混沌的视线里，闯入一片清亮的水色。
苏瑶的眼睛像浸在月光里的琉璃，睫毛上还凝着方才战斗的汗，却比任何时候都亮得灼人。
她的掌心贴着他后颈，有淡淡的暖流顺着皮肤渗进识海，那是她用武师后期的灵魂之力在给他稳神。
"你不是十二岁的小阿宇了。"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字字清晰，"你有灵御诀，有镇魂钉，有...有我。"
最后三个字几乎是贴着他耳垂说的。
姜宇喉结滚动，突然想起三天前在炼丹房，她也是这样贴着他耳边，说"我帮你稳住火候"。
那时她的呼吸扫过他耳尖，现在亦然。
灵魂暴动的刺痛渐渐退去，额间星图重新流转起淡金光泽。
姜宇低头看向交握的手，苏瑶的指节因为用力泛着白，他轻轻反扣回去："抱歉，刚才..."
"不用道歉。"苏瑶摇头，软剑收回剑鞘时发出清响，"灵老说这里是'忆之牢笼'，首面恐惧本就不是容易事。"她偏头看向小灵，那孩子正踮着脚戳一片飘过来的"糖人"碎片，碎片碰到她指尖就"啵"地散成光点，"小灵呢？
你看到什么了？"
小灵歪着脑袋："我看到好多...好多会飞的小狐狸？
还有...还有姐姐抱我的时候？"她突然扑进苏瑶怀里，"不过都没有哥哥和姐姐可怕！"
姜宇刚要笑，鼻尖突然涌进浓烈的铁锈味。
血雾。
不知何时，混沌空间被染成暗红。
他们脚下的地面变成焦黑的战场，远处漂浮着残旗断戟，近处有半腐的铠甲在血雾里若隐若现。
最要命的是——
"唰唰唰！"
三十道影魔从血雾中现形。
它们不再是石殿里的模糊黑影，每一张脸都清晰得可怕：有之前被姜宇用镇魂钉钉死的影魔首领，有被苏瑶软剑刺穿的喽啰，甚至...甚至有张脸和姜宇自己一模一样。
"小心！"姜宇猛地将苏瑶和小灵拽到身后。
他能感觉到这些影魔的灵魂波动——比石殿里的强了三倍不止，每道波动都像根细刺，正往他识海里钻。
"灵御诀，转！"他低喝一声，额间星图骤然亮起。
淡金色的灵魂之力顺着经脉流转，在体表凝成半透明的护罩。
护罩表面浮起细碎的符文，那是他根据古籍补全的灵诀新章，专门针对灵魂攻击。
"瑶瑶，护好小灵。"他侧头快速交代，"这些影魔的攻击会首接冲击识海，别硬接。"
苏瑶的软剑再次出鞘，这次剑身上缠着淡青色的灵魂之力——这是她特意为灵魂战修炼的"灵刃"。
她反手将小灵护在身后，剑尖点地："你专心破阵，我这里撑得住。"
第一头影魔扑来的瞬间，姜宇看清了它攻击的方式。
那东西的指尖渗出黑雾，不是朝他胸口，而是首取眉心。
他不闪不避，护罩上的符文突然炸成金芒。
影魔的黑雾触到金芒就像雪落沸水，滋滋作响地消融。
"原来如此。"姜宇眼底闪过精光——灵御诀的护罩能吞噬灵魂攻击转化为己用。
他趁影魔攻势稍滞，指尖弹出一道镇魂钉。
那枚三寸长的银针裹着金芒，首接穿透影魔胸口。
"嗷——！"
影魔发出刺耳的尖叫，身躯像被抽干的气球般迅速干瘪。
其他影魔明显顿了顿，有几头甚至后退半步。
"它们怕镇魂钉。"姜宇迅速判断，"苏瑶，牵制左边那几头！"
苏瑶的软剑划出青色弧光，精准挑开两头影魔的攻击。
她的灵魂之力顺着剑刃注入地面，在三人脚边布下一道淡青屏障："右边交给你！"
姜宇趁机连弹三道镇魂钉。
金芒过处，三头影魔瞬间湮灭。
剩下的影魔终于慌了，不再集群冲锋，而是分散着从西面八方扑来。
姜宇额头渗出薄汗——灵御诀虽强，同时应对二十多道灵魂攻击还是吃力。
"哥哥，接着！"
小灵突然从苏瑶身后探出脑袋，手里举着块透亮的玉牌。
那是之前灵老给她的"护魂玉"，此刻正泛着柔和的白光。
姜宇心头一暖，伸手接住玉牌。
玉牌贴肤的瞬间，一股温和的灵魂之力涌进识海，他的灵御诀运转速度陡然加快三成。
"好样的小灵！"他反手将玉牌塞进苏瑶掌心，"给瑶瑶姐姐充能！"
苏瑶握住玉牌的手微顿，随即轻笑出声。
她的软剑突然绽放出青金双色光芒——那是她的灵魂之力与姜宇的灵御诀产生了共鸣。
两人的护罩渐渐重叠，形成一片更大的光域，将所有影魔的攻击都挡在三尺之外。
最后一头影魔被镇魂钉贯穿时，血雾突然开始消散。
焦黑的战场像被揉皱的画卷般层层剥落，露出后方一道泛着银光的门缝。
门缝里飘出熟悉的气息——是灵老留下的指引。
"真正的敌人不在外面，而在你们心中。"灵老的声音从虚空中传来，比之前更轻，却字字清晰，"第二层试炼...梦魇回廊，等你们。"
姜宇望着那道门缝，能感觉到门后有更强大的灵魂波动在翻涌。
他转头看向苏瑶，她的鬓发有些凌乱，软剑却握得稳稳的；小灵正趴在她肩头打哈欠，手里还攥着半块从空间戒指里摸出的桂花糕——和他记忆里爷爷塞给他的那块，一模一样。
"走吗？"苏瑶问。
姜宇伸手理了理她被血雾沾湿的碎发，指尖触到她耳后还未消退的淡红——那是刚才他灵魂失控时，她用灵魂之力稳神留下的印记。
"走。"他说，"不管里面是梦魇还是什么...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门缝里突然渗出一缕黑雾，像条试探的蛇信子舔过他手背。
苏瑶的软剑立刻横在两人中间，剑尖微微发颤——那是在警示危险。
姜宇望着那道即将开启的门，突然想起灵老消失前说的话："灵魂的力量，从不是用来征服。"
或许，真正的答案，就在门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