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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坛的白光如退潮的浪，一寸寸从两人周身褪去。
姜宇指尖还残留着魂核的余温，那温度本应是灵魂之力特有的清冽，此刻却带着几分黏腻的滞重。
他垂眸看向掌心，刚才触到魂核时的震颤仍在神经末梢游走——不是祭坛的正常共鸣，倒像是某种蛰伏的活物被惊醒后，在壳里不安地抓挠。
"阿宇？"苏瑶的声音裹着几分担忧。
她本就苍白的脸此刻更添几分青灰，软剑还斜斜插在脚边，刚才为他护法时透支的灵魂之力正顺着经脉往回抽，每动一下都像有细针在骨缝里扎。
她伸手碰了碰他的手背，发现他掌心沁着薄汗，"可是哪里不舒服？"
姜宇回握住她的手，指腹轻轻蹭过她耳后那枚淡红的印记——那是刚才灵魂共鸣时，两人力量交融留下的痕迹。"魂核不对。"他压低声音，目光重新落在祭坛中央那团幽蓝的光团上，"刚才触到它的时候，有东西顺着我的指尖爬进来了。"
话音未落，祭坛突然发出一声轻响，像是水晶杯底磕在石面上。
姜宇瞳孔微缩，识海深处那枚"姜宇"金印突然泛起涟漪，原本沉稳如山的气息竟有些摇晃。
他下意识要运起《灵御诀》稳住灵魂，却在运转到第三重时顿住——平日里流畅如溪的功法，此刻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灵力在玄关处打了个转，竟生生散成了星子。
"是异种意志！"清甜的童音突然在识海里炸开。
小灵的虚影从姜宇肩头冒出来，发梢都在发颤，她指着姜宇识海边缘一团蠕动的黑雾，"我在灵魂世界见过这种东西！
它们会寄生在强者意识里，等宿主松懈时就......"她猛地捂住嘴，眼睛瞪得溜圆。
苏瑶瞬间抽回软剑，青金光芒在剑身流转如活物。
她另一只手按在姜宇后心，灵力顺着大椎穴灌进去，立刻察觉到他体内那股异样——像是一团浸了毒的棉絮，正黏在《灵御诀》的运行轨迹上，每动一分功法，棉絮就跟着胀大一分。"灵老！"她转头看向祭坛边缘，却发现本该消散的老者不知何时又凝出了半透明的身形，白眉紧紧拧成个结。
"三百年前，有批黑袍人试图用魂核献祭黑暗之神。"灵老的声音像砂纸擦过青铜，"他们被我击退时，在魂核里种下了魂蛊。
本以为三百年足够它腐烂成渣，没想到......"他盯着姜宇识海里的黑雾，"这东西竟借着你的灵魂之力，活过来了。"
姜宇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他能清晰感觉到那团黑雾在啃噬他的意识，每啃一口，就有细碎的画面往脑子里钻——血月、骷髅祭坛、无数跪着的人影喊着"主上"。
他攥紧苏瑶的手，指节发白："他们想借我的身体复活？"
"更狠。"灵老的半张脸隐在阴影里，"他们要让这团意志变成你的'第二人格'，等你突破大境界时，它就会顺着灵魂裂缝钻出来，取代你掌控这具身体。"
苏瑶的软剑"嗡"地轻鸣。
她反手扣住姜宇后颈，将自己的灵魂之力凝成细流渡过去："阿宇，我帮你稳住灵脉。"她耳后的印记突然泛起红光，那是灵魂共鸣到极致的征兆，"你放心引，我撑得住。"
姜宇深吸一口气。
他能感觉到苏瑶的力量像温水漫过龟裂的土地，原本滞涩的《灵御诀》终于开始流动。
他咬着牙引动功法，让金色的灵力化作锁链，缠上那团黑雾。
识海里顿时炸开刺目的光，黑雾发出尖啸，竟伸出无数倒刺扎进锁链——每扎一次，姜宇的额头就沁出一滴血，顺着下巴砸在祭坛上，溅起细小的火星。
"疼就喊出来。"苏瑶的声音带着哭腔。
她能感觉到姜宇的灵魂在震颤，像暴风雨中的船，而她是那根最后的锚绳。
她把额头抵在他肩窝，轻声念着两人初遇时他说过的话："那年在桂花巷，你说要护我周全......现在换我护着你。"
姜宇的睫毛剧烈颤动。
苏瑶的声音像一把钥匙，"咔嗒"一声打开了他灵魂深处的壁垒。
《灵御诀》突然爆发出璀璨金光，锁链瞬间变作千根金针刺进黑雾，疼得那团东西缩成个球。
他趁机引动识海里的金色印记，那枚刻着"姜宇"的金印突然飞起来，"轰"地砸在黑雾上——黑雾发出最后一声哀鸣，被压成薄片，缩进识海最角落。
"封好了。"姜宇瘫坐在祭坛上，后背全被冷汗浸透。
他扯了扯嘴角想笑，却疼得倒抽冷气。
苏瑶立刻扶住他，从袖中摸出颗养魂丹塞进他嘴里——那是她特意为他炼的，丹身还带着体温。
"它......它在说话！"小灵突然扑到姜宇面前，手指首发抖，"它说'我才是真正的姜宇，你不过是窃取了力量的赝品'！"
姜宇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能听见那团黑雾的声音了，沙哑里带着几分熟悉，像是有人在他耳边低语："你以为自己是谁？
不过是被至尊骨选中的提线木偶......"他猛地站起身，金色印记在识海里熊熊燃烧，"谎言。"他盯着祭坛上方的虚空，声音像淬了冰的剑，"真正的我，从不会被外物定义。"
灵老的身形此时彻底凝实。
他望着姜宇，眼底闪过一丝欣慰，又很快被忧虑取代："孩子，你刚才封印的只是残片。"他抬手点了点姜宇眉心，"真正的考验，在你灵魂完全觉醒的那天。"
话音刚落，祭坛中央的青铜门突然发出轰鸣。
门内涌出的白光裹住西人，姜宇只来得及抓住苏瑶的手，就感觉天旋地转。
等视线重新清晰时，他们己经站在灵魂修炼地的出口——那是座悬浮在云海中的石拱，下方是熟悉的都市轮廓。
"阿宇，你看！"苏瑶突然拽了拽他的衣袖。
她指着下方，原本灯火通明的城市此刻一片漆黑，只有几缕暗红的光在高楼间游走，像极了......
"是血煞之气。"姜宇的声音沉得像铅块。
他能感觉到胸口的金色印记在发烫，那是危险临近的预警。
刚才在祭坛里的战斗不过是序章，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石拱外的风突然大了起来，卷着几片桂花落在苏瑶发间。
她抬头看他，眼尾还沾着未干的泪："我们回家。"
姜宇握紧她的手，望着下方漆黑的城市。
他知道，等他们走下石拱，等待的或许是更险恶的阴谋、更强大的敌人。
但没关系——
他低头吻了吻她发间的桂花，轻声道："这次，换我们一起，把他们的算盘，全砸个粉碎。"
风卷着两人的衣摆猎猎作响。
石拱下的云海翻涌如沸，隐约能听见远处传来的尖啸，像是某种蛰伏的巨兽，终于睁开了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