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寒山的风卷着碎冰碴子,刮得人皮开肉绽。
姜宇哈出的白气刚飘到半空就凝成冰晶,砸在玄铁匕首上叮当作响。
他裹紧身上的雪狐裘,目光扫过队伍里发颤的护卫——十个精挑细选的武士,此刻睫毛上都挂着冰棱,连握刀的手都在抖。
"瑶瑶。"他侧头唤了声。
苏瑶立刻靠过来,月白色劲装外罩着他连夜缝制的熊皮斗篷。
她指尖轻触他后颈,温软的灵气便顺着大椎穴钻进去,像团小太阳熨着冻僵的血脉。
队伍里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响起,几个护卫的眼睛瞬间亮了——女武神的治愈力比暖炉还管用。
"还有半里。"姜宇捏了捏怀里的玄天鼎。
鼎身贴着心口,能摸到细微的震颤,像心跳。
这是他在暴风雪里辨别方向的唯一依仗——三魂之火的冰魄晶,正在前方某个冰窟里等着他。
"姜少!"最前面的护卫突然踉跄着倒退,长矛尖戳进雪堆里首打滑,"信号弹...打不响!"
通讯设备早失灵了,现在连信号弹都被冻成废铁。
苏瑶握紧腰间的寒铁剑,剑鞘上的冰花簌簌掉落:"我开道。"她脚尖点地跃起,身影在风雪里拉出一道淡青色残影,所过之处风势竟弱了三分。
姜宇望着她被寒风吹得翻飞的发尾,喉结动了动——三个月前落霞峰救他时,她也是这样,明明自己中了毒箭,还要替他挡刀。
冰窟的入口藏在雪崖背风处,若不是玄天鼎的震颤突然剧烈十倍,他们险些错过。
姜宇用匕首撬落洞口的冰锥,扑面而来的寒气里裹着丝甜腥,像冻久了的血。
他瞳孔微缩——这味儿不对。
"都别进去!"
话音未落,雪地里骤然炸开七道黑影。
王强裹着血红色大氅站在最前头,腰间的玄铁刀还滴着血——是方才殿后的护卫的血。
他身后二十几个血煞盟的人呈扇形围上来,每人手里都握着淬毒的短刃,刀刃在雪光里泛着幽蓝。
"姜少以为就你能找到地图?"王强舔了舔嘴角的血珠,"林工匠那老东西藏地窖的时候,我可就在房梁上趴着。"他拍了拍腰间鼓囊囊的布袋,"冰魄晶、火魂晶,两枚火种都在我这儿?
不,在寒山!"他突然仰头大笑,笑声撞碎了头顶的冰锥,"一冰一火,正好当引信——玄天鼎的界门,该开了!"
姜宇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他终于明白王强为什么上个月在黑市为块玄铁杀人——那根本不是冲动,是在立威,是在收拢血煞盟的死士。
他望着王强眼里的疯癫,突然想起三天前苏瑶翻出的账册:二十笔大额银钱,全汇去了海外的神秘账户。
原来不是贪财,是...
"你连自己在给谁卖命都不知道!"姜宇的声音像淬了冰,"界门开了,最先被吞的就是你这种棋子!"
王强的刀己经出鞘。
刀锋划破空气的锐响里,他嘶声喊:"少废话!
给我杀——"
地动山摇的轰鸣打断了他的命令。
冰窟深处的雪层突然裂开,一道冰蓝色身影破雪而出。
那是条足有两丈长的巨蟒,鳞片闪着寒铁般的光,额间的菱形鳞片里嵌着颗鸽蛋大的冰晶——正是冰魄晶的守护兽霜龙。
它吐着蛇信子扫过众人,蛇信上的冰碴子簌簌掉在地上,瞬间冻穿三寸厚的雪层。
"退!"姜宇拽住最近的护卫往旁一推,霜龙的尾巴己经扫了过来。
雪崖被抽得崩裂,碎石混着冰碴子劈头盖脸砸下。
苏瑶的寒铁剑划出半轮银月,剑气卷着碎冰撞向霜龙,却只在它鳞片上擦出白痕。
她回头对姜宇喊:"我牵制它!"
"拿晶!"姜宇吼得嗓子发疼。
他摸出怀里的玄天鼎抛向空中,鼎身的界门纹突然大亮,像团金色的火。
霜龙的蛇信猛地缩了回去,蛇目里闪过忌惮——这是守护兽对器灵的本能畏惧。
姜宇借着这个空档冲进冰窟,靴底在结冰的地面打滑,他扶着洞壁往前扑,终于在最深处的冰龛里看见了那团幽蓝的光。
冰魄晶!
他伸手去抓,指尖刚碰到冰晶表面,霜龙的嘶吼便炸响在耳后。
姜宇反手将玄天鼎按在晶上,鼎身传来灼热的震颤,像是在吞噬冰晶的寒气。
霜龙的尾巴穿透洞顶砸下来,他抱着鼎就地翻滚,后背撞在冰墙上,疼得眼前发黑。
"火种...不可共存..."
嘶哑的声音突然钻进识海。
姜宇抬头,正看见霜龙的蛇目里泛起血色。
它的鳞片开始崩裂,冰魄晶的光却越来越盛,甚至穿透了玄天鼎的金芒。
原来守护兽临死前的话,不是用嘴说的,是用灵识!
"否则...界门...关不上..."
霜龙的头颅砸在他脚边,蛇身砸出的大坑里渗出幽蓝的血,瞬间冻成冰。
姜宇盯着怀里的玄天鼎——它正抖得厉害,界门纹上的金色光流像活了似的,顺着他的手臂往心口钻。
他突然想起三个月前在玄天鼎空间里看见的画面:黑浪里的星子碎片,古袍男人的话"唯有掌控者能决定世界命运"。
"姜宇!"苏瑶的声音带着血味。
他抬头,看见她胸前的衣襟被划开道口子,血正渗出来,却被她自己的灵气冻成了红冰。
王强的玄铁刀架在她颈侧,刀尖己经刺破皮肤,"把鼎和晶都交出来,我留她全尸。"
姜宇慢慢站起身。
他望着王强眼里的贪婪,又望着苏瑶染血的唇角——她冲他眨了眨眼,很小的动作,像在说"我撑得住"。
他摸了摸怀里的玄天鼎,鼎身的震颤突然停了,像在等他做决定。
"好。"他说,"我交。"
王强的刀松了半分。
就在这瞬间,姜宇的指尖轻轻叩了叩鼎身。
金色光流猛地窜出,裹住苏瑶的腰将她拽到身后。
王强的刀落空,砍在冰墙上溅起火星。
姜宇反手抓住他的手腕,用鼎身抵住他的丹田:"现在,该算算你欠的债了。"
雪地里的血煞盟众人刚要冲上来,苏瑶的寒铁剑己经架在王强颈后。
她的声音温温柔柔,却像淬了毒的冰:"谁动,我就先捅穿他的任督二脉。"
回程的马车上,姜宇裹着苏瑶的斗篷,望着怀里的玄天鼎。
鼎身还在微微发烫,冰魄晶的幽蓝和火魂晶的赤红在鼎壁内流转,像两团要烧穿金铁的火。
他想起霜龙临死前的话,手指无意识地着心口的红印——那是至尊骨的印记,此刻也在发烫,像在呼应鼎里的火种。
苏瑶靠在他肩头,替他理着被风吹乱的发:"刚才你说交鼎的时候,我心跳都停了。"
"我赌它信我。"姜宇低头吻了吻她发顶,"就像我信你。"
马车驶进秘密据点时,月上中天。
姜宇抱着玄天鼎走进地窖,刚点亮烛火,鼎身突然发出蜂鸣。
他瞳孔骤缩——鼎壁上的界门纹,正在慢慢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