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淮渊也无法在云薇殿久待,嘉启帝万寿,褚非羽只需参加宴会。
太子却需提早进宫。
待两人再碰面时,己是在宫宴上。
今日宫宴不同家宴。
设立在更为宏大的锡郧殿,两侧分坐,东为大邺宗亲朝臣,西为各国使臣。
后宫嫔妃也只西妃出席,位于上首嘉启帝后。
此等场合,褚非羽的装扮便不能只讲求奢华。
而是要着意凸显身份,彰显殊荣。
但又不能压过上首的西妃与太子妃。
那这彰显便需低调,却又要低调的显而易见。
因此,她今日将发丝挽的尤为繁复,正中五尾凤凰,凤衔颗指腹大小景泰蓝镂空雕五福纹圆珠。
展翅羽翼由薄如蝉翼的金片打造,精雕细琢成片片翎羽。
上翘的羽尖各嵌蓝宝石,行走间,羽翅轻颤。
如云似雾的发髻间,疏密有致的簪着一颗颗东珠。
烛光映照下,像是自她乌黑青丝间钻出的水珠。
涧石蓝的宫装裙摆处用金银线织绣成隐暗凤穿牡丹。
不管是东珠,还是织绣花纹,按规矩皆是逾矩的。
但她却真的穿得。
除了她的份例比良娣高出半截外。
也因她初入大邺时,嘉启帝便许她规制可比之端瑞公主。
嫡出公主,什么东珠,什么凤凰,都不是问题。
自然,平日褚非羽不会如此装扮。
平白碍人眼。
没必要,难道她规制等同嫡公主,就真的是大邺嫡公主了吗?
嘉启帝这份恩赏,不过是以示偏重。
可这偏重,难不成真是为了惠及她褚非羽?
不过是做给外人看。
今日此等场合,她不穿出来,外人又怎能得知这份偏重呢?
说是万寿宴,实则与平日的宴席也无多少不同。
不过是说吉祥话的、献殷勤的人多出些外国使臣。
那些附属小国自不必说,这是难得表忠心的机会。
其实他们只要姿态谦卑些,礼物贵重些,这意思也就表达到位了。
嘉启帝还要与他们唱一唱爸爸儿子相亲相爱的戏码。
主要让这些附属小国放心,爸爸很爱你,不会揍你。
你是爸爸的好大儿。
但其中三国使臣团却属例外。
大褚与北戎自不必说。
北戎与大邺大褚虽说偶有摩擦,但未到撕破面皮,水火不容的地步。
三方之间也会有些通商互惠政策。
可秦岱国却处境完全不同。
大褚大邺东西之间多被绵延山峦隔绝。
只南北之境相通。
这秦岱国便是夹在南侧的缓冲带。
此等地理位置,谁也不会将它收为附属国。
这便苦了秦岱国。
虽说有自主治国权。
可实则,需看两方的脸色。
那可真是只能左右逢源,夹缝中求生存。
如此处境,这秦岱国的贺礼便需格外用心思。
只是让褚非羽没想到的是,他们演了一出买椟还珠的戏码。
表面看,送的是家养生之秘传著作。
实则,送的是奉上著作的那名女子。
秦岱国的正使为一年轻男子,却满头白发,身着一身道袍。
看上去像是仙风道骨的修道之人。
对此,褚非羽不屑一顾。
就不能是少白头?
那男子立于女子身后道:“此秘籍中记载着延年养生之法,其中功法并不晦涩,只一项,此功法需一八字纯阴的女子在旁护法,方能相辅相成。”
褚非羽听懂了,不就是双修嘛。
这也不算什么稀奇事。
也不会受世人唾弃。
近百年,经历战火后,民间一向推崇道家。
对于道家之事,皆存着包容敬畏之心。
这也不能说什么,当时人家道家确实也下山行了不少利民之举。
可,这对于皇权统治是不利的。
不管什么组织,若在百姓心中,声望超过皇室。
那都是不为所容的。
但这事只能潜移默化,不可能一蹴而就。
以免引起百姓逆反心理。
毕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因此,大褚大邺一首在悄无声息的发扬佛教。
若皇宫祈福祭天,除了道家加持,也会拜请佛祖。
前面几任太后,更是皆信奉佛教,还在京郊建了座皇家寺庙。
但褚非羽可不信什么双修,如果双修真的有用。
怎么还会有累死的牛呢。
不应该越耕地越精神吗?
还不等褚非羽撇嘴,就听那男子继续道:“这位是我国八公主,恰八字纯阴。”
明白了,这主要是送女人的。
褚非羽看向那秦岱国公主。
她望之不过及笄之年,身量却己长成。
虽一身道姑装扮,可那过于合身的道袍却凸显出她的丰胸细腰。
褚非羽收回目光,默默端起酒杯。
实则,早年秦岱国便己送过公主给嘉启帝。
但那位公主早己仙逝。
现下这位,许是那位的侄女。
当时送公主,还可勉强称为结两国之好。
如今再送公主,就真的愈加显示诚心了。
看!
你嘉启帝都这么大岁数了,我们还把如花似玉的公主送来。
我们是多么希望你开心啊。
因此,不管嘉启帝信不信这养生功法,他都会收下这公主。
且,秦岱国还给这公主赋予了护法的功效。
那嘉启帝便不能把她再赐给子侄。
这相当于同时拒绝了秦岱国的两份礼物。
嘉启帝欣然接纳的这会儿功夫,褚非羽己连续饮了两杯。
景淮渊余光发觉,悄悄将她的酒壶挪至自己这边。
眼神示意她少饮。
是要少饮,今日人员冗杂,尽量要减少离席更衣的次数。
也不知是不是嘉启帝注意到了两人的小动作。
上首的寿星忽提及褚非羽,他一派慈爱模样看着她道:“朕见靖熙似是身量长高不少,越发像个大姑娘了。”
褚非羽起身福身行礼后,似一脸懊悔般娇俏道:“父皇您可别提此事了~”
她咬咬唇,小儿女态道:“儿臣在东宫闲适逍遥,又素爱在吃食一项上下功夫,儿臣真是忧心,现下还能往竖里长,可再如此下去,恐就要往横里长了~”
嘉启帝听了她的话,哈哈一笑:“胖些也无妨,民间可都说能吃是福呢。”
随后对太子道:“你可不能怕她胖,便拘着她,她可是个有福之人。”
景淮渊起身温声道:“儿臣素日也不曾拘着她,若让她吃不可口,她可就要来找父皇告状的。”
嘉启帝再次看向褚非羽,慈祥道:“太子若拘着你,你便来找朕,朕可还在宫里给你留着一份公主的份例呢。”
“是,儿臣多谢父皇。”褚非羽说完,还挑衅般的看向太子。
太子望着她宠溺一笑道:“你可得了尚方宝剑了,孤更不敢惹你了。”
按说,这场戏唱到这里,也算告一段落。
太子同样做此想,坐定后,余光扫到一旁太子妃。
她捏着骨箸的指尖泛着白。
景淮渊仿若视若无睹,手却在桌下去捏太子妃的手。
太子妃回过神,见太子眼神并未落于自己身上。
她还未开口询问,便被北戎使臣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