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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长廊的消毒水气味裹着陆峥急促的呼吸，走廊顶灯在湿冷瓷砖上拖出细长光痕，他的影子被拉成摇晃的细线，每一步都像踩在绷首的钢索。
他得到消息赶到医院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
惨白的灯光下，苏满如折翼的蝶栖在病床上，乌发在雪色被褥间铺成蜿蜒的墨痕。她眼睫垂落的阴影在瓷白的肌肤上颤动，仿佛随时会随着呼吸消散在空气里。
“病人因过度惊吓暂时昏迷，但除擦伤外并无其他损伤。”医生见他一副面色惊惶的模样，将病历夹在肘间向他解释。
陆峥松了一口气。
钱萌萌还站在病床前，看着陆峥着急忙慌的样子，她也开口了。
“陆峥，炸弹是被放在你平时送花来的那个盒子里送来的。一个时间。”这件事情他己经听负责这个案件的梁警官说过了。
此时他面对钱萌萌，不敢首视她的表情。
陆峥的喉结在阴影里滑动，目光虚浮地落在苏满腕间的输液管上。那些晶莹的液体正沿着青色血管蜿蜒而上，如同他无数次亲手系在花束上的丝带。
“这点事小满不会怪你，我也不觉得是你的错。但是，陆峥你告诉我，小满那天被绑架到底是因为什么？”
她红着眼眶向前半步。
“我和小满都只是普通学生，谁会给我们寄炸弹？还是借你的名义？”她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无不后怕的想，如果不是小满察觉异样，那现在她和小满都己经命丧于此了。
“绑匪以为，她是我的女朋友。”
‘啪’的一声，一个清脆的巴掌打在了陆峥的脸上。
疼痛比想象中来得迟缓，先是耳畔炸开金属嗡鸣，接着左脸泛起灼烧感。他踉跄着扶住身后消防栓，铁皮外壳上的薄霜在手心融成黏腻水痕。
“她醒来会原谅你，但我不会。”她的手指有些发麻，“待会苏满爸妈过来，我会告诉他们是恐怖分子干的。我不会提你的名字。”
“如果苏满醒着，她一定会这么干。”她望着这个衬衫皱褶里还沾着花粉的男人，声音像绷到极致的弦。
这不是她的意愿，但是苏满的。她需要尊重自己朋友的想法。
“谢谢……”陆峥保持着偏头的动作，碎发阴影里，他看见钱萌萌将苏满散落的发丝别至耳后，动作轻柔得像触碰珍惜的琉璃。
“你以为小满每次都能这么幸运吗？”钱萌萌的声音像浸过冰碴，尾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你既然要喜欢她，那就好好保护好她。”
钱萌萌与他错身而过。门轴吱呀轻响，开合间卷起一阵穿堂风。
门开了又关。
他喘息一声，额头贴在冰凉的瓷砖墙面上，喘息在瓷砖墙面晕开薄雾，后颈绷成脆弱的弧线。忽然压下的阴影里，温热掌心覆住他凌乱发顶，奶檀混着碘伏的气息漫过鼻尖。
他不敢抬头看面前人。
苏满却歪头从下方窥探他的表情。夕光透过她半透明的耳廓，将细小的绒毛染成淡金色，唇角梨涡随着眨眼忽深忽浅。
少女忽然鼓起腮帮，指尖陷进他僵硬的颧骨。
“你唔唔唔唔……”想说的话被堵住，苏满捏住陆峥那张脸用力揉起来，“陆哥，你脸皮好薄啊~”
未说完的话语被揉碎在柔软指腹间，少女的梨涡随着笑意若隐若现，苍白的指尖像拨弄云朵般在他面颊游走。
她感受了手上的触感，感觉非常良好。赶在陆峥的脸被她揉红前心满意足，收回了手。
“对不起。”他低垂着头看着病床垂下来的白床单。
“我其实啊，稍微有一点点生气呢。”
“陆哥你为不告诉我呢？被误认成女朋友所以遇到这些这件事。”她有些无奈，“你早点告诉我的话，我可是会很警惕的哦。”
“有什么不可以告诉我的理由吗？”
“上次你被绑架时，绑匪给警方打了电话，以你为人质要求警方释放一名犯人。”陆峥声音沙哑，“他们以为你是我的女朋友所以才让你遇到了这样的事情。”
“那这次也是为了威胁警方？”苏满有些奇怪，感觉不像是威胁，更像是灭口。
“这次警方推测，可能是因为上次因为你和钱萌萌拿来的饮料让警方破获了一起校园贩毒案。所以才会招来毒贩的报复。”陆峥的指节擦过残留温热的颧骨，垂眸盯着床单褶皱里跳动的光斑。
“警方里面，可能有内鬼。”
苏满忽然伸长手臂，强行拉着他的嘴唇向上。
“那真是太好了。”
陆峥疑惑抬头，不理解她说的话。
“我是说绑匪选中我这件事。因为啊，就算不是我也会有其他人被绑走作人质不是吗？”她笑了起来，“那么绑匪选择我真是太好了！”
“要知道，我可是很不好惹的呀！”她展示了一下胳膊上的薄肌，屈起的手臂绷出流畅线条，脸上的笑容毫无阴霾。
“而且会报复的话，说明我和钱萌萌发现的事情很重要啊，还能发现警方内部有坏人。”苏满带着笑意的声音拂过耳廓。
“是我真是太好了。”她很强大，可以保护好自己和身边的人。如果绑匪为了要挟警方选中老人或者小孩，那么情况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
“一点也不好。”他声音浸在空调细微的嗡鸣里，带着细微的颤抖。
“对你的父母来说不好，对你的朋友来说不好，对我来说也！”心脏刺痛起来，为什么不能保护好她，明明想要在她身边呵护她，爱护她，可现在却……
“警方会保护我的吧。”
深吸一口气，陆峥尽力保持住声音的平稳：“市局派了几名警察轮流暗中保护你的人身安全。你放心，这些警方不会是内鬼。”
“那你呢？”苏满忽然凑近，“你会保护好我吗？”
“会。”这个字说的铿锵有力，字音落地如金石相击。赌上他的尊严和生命，他决计不会再让苏满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那我就没什么好害怕的了。”
窗纱被晚风掀起柔软的波浪，携来楼下花坛新翻泥土的气息，覆盖了滞留的苦涩药味。
“我啊，可是很相信陆警官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