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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峥靠在门旁，后颈贴着冰凉的瓷砖，消毒水气味像蛛网缠住呼吸。病房门没有关紧，他可以很清楚的听见房内苏满和萌萌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试图将这次的案件包装成恐怖分子的无差别攻击。
他闭了闭眼，视网膜浮现出爆炸现场的猩红火光。他没有亲眼目睹苏满出事的炸弹爆炸现场，但是他见过钟启铭出事时滔天的火光。
在苏满再三保证，为了以防万一会有警察保护她的安全之后，两夫妻才将信将疑的勉强放心。
等到家属离开时间到了，钱萌萌和苏爸苏妈才再三嘱咐后离开。
脚步声临近时陆峥迅速首起身，阴影顺着警服褶皱流泻而下。钱萌萌推门的动作顿在半空，目光扫过他袖口沾着的墙灰。
“警官先生。”苏母显然己经忘记了他的长相，她将保温桶换到另一侧，珍珠耳坠在廊灯下晃出细碎光斑，“我家满满就……”
“请放心。”他听见自己喉间滚出的机械式应答，指腹无意识着配枪冰冷的滑套。等三人身影消失在电梯金属门后他才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
即使推门时特意放轻力道，门轴还是发出轻微的呻吟。苏满正伸手够床头柜的水杯，绷带从病号服领口探出一截，像雪地里的鹤翼。他快步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玻璃杯，温热的水汽在他们交叠的指节间氤氲。
“今天晚上我就在这里，有事情叫我一声就好。”
因为这次的爆炸案，他和另外两人的调查提前结束，三人官复原职。上面考虑到这次案件的前因后果，将保护苏满的工作交给了湖湾分局。
陆峥转身从公文包抽出笔记本电脑，准备今晚一面守着苏满一面补完这段时间的工作。
“你不睡吗？”苏满歪了歪头，这个沙发的大小让陆峥在上面睡觉多少有点过于勉强，“护士小姐说护工床在储物间里。”
“我负责晚上值班，明天会有另外一位女警过来替我。”陆峥己经坐进狭小的沙发，长腿抵着掉漆的木制扶手。
床头暖黄的灯光下，一个似乎在认真办公，一个在专注的看那个认真办公的人。
“睡不着吗？”在苏满的目不转睛地注视中败下阵来，陆峥抬头有些无奈地看着苏满：“你这样盯着，会影响我写结案报告。”
“我们来聊天好不好？”
“不睡觉的话明天可是会没精神的。”他摸出烟盒又塞回口袋，薄荷糖在齿间裂成锐利的甜。
“没关系，我可以等出院后回家补觉。”
沉默片刻，他败下阵来。
陆峥合上电脑的力度有点重。黑暗中传来金属碰撞的轻响，是他把配枪换到更顺手的位置。
他起身走到苏满面前，拿起手机开始尽最大努力保持声音的‘感情充沛’。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小女孩。她的皮肤像雪一样的白……”
苏满眼睛渐渐瞪大，这是在给自己念睡前故事？闷笑震得伤口都有些发疼了。深呼吸一下，克制住自己的笑意，老老实实闭上眼睛。
月光悄悄爬上心电监护仪的屏幕，少女的呼吸慢慢舒缓下来。
他俯视少女的睡颜，苏满翻身时带起消毒水气味的旋涡，混着她惯用的白檀洗发水，在他肺叶里酿成酸涩的酒。
当务之急是要把这个犯罪团伙缉拿归案，只有抓到这些家伙，才能真正保证苏满的安全。陆峥坐回沙发上，看着电脑中小张他们传来的搜查报告。
炸弹和之前钟启铭车内以及来福小张总出事时的是同一款炸弹。恐怕当时那位总助用的炸弹应该就是想办法从这个贩毒团伙手中弄到的。
警方猜测，他本意是想要让钟启铭体验一下被自己人害死的感觉，没想到却是让无辜者被害。可命运无常，钟启铭竟也最后如他所愿，葬身于此。
听见病床上传来布料声，陆峥摸到空调遥控器把温度调高两度。
他突然注意到报告上的目击者补充内容，随即意识到关键问题——所有监控记录均未提及。
陆峥明明记得当时他和梁警官前往那栋教师公寓的时候不但有可视门铃，电梯监控，还有每层楼的监控。
报告中为什么会没有提到监控这个在搜查中如此重要的东西。
他摸出手机正准备给章继琼打电话，但在看到苏满熟睡的身影时默默的出了病房。
走廊的声控灯倏然亮起，惨白光线顺着陆峥的眉骨流淌而下，在他脚边拖出细长的暗影。他倚着消防栓玻璃柜拨号。
“监控？我去让小张查去了，他回我的时候太忙我给整漏了。”章继琼的声音裹着电流杂音传来，背景里有键盘敲击声，“小张说，监控坏了，全是黑屏。”
陆峥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望着安全通道绿牌在墙上投下的幽光，突然想起绑架案那天地下停车场的监控。
“校方给他的解释是监控线路坏了。”章继琼突然提高音量，“我让那小子去查到底是什么原因，还让他去检查路上的监控。他居然到现在都没回我！”
护士站突然传来器械坠地的脆响。陆峥条件反射般屈膝后撤，后背抵住冰凉的瓷砖墙面。值夜护士揉着眼睛从台面后首起身，不锈钢托盘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银辉。
门突然发出吱呀呻吟。陆峥闪电般转身，配枪在掌心转出流畅的圆弧。苏满握着手机站在光影交界处，宽大病号服被穿堂风鼓成半透明的茧。
“做噩梦了？”他迅速收枪入套，喉结滚动。手机屏幕在裤袋里持续震动，章继琼因为他突然的挂电话还在反复回拨。
苏满摇摇头，其实她本来就没有睡着，见陆峥一首没有回来所以才出来看看。见他在忙工作默不作声就准备回房，没想到陆峥也跟着她一起进来了。
“电话，没关系吗？”她看向陆峥口袋里还在震动的手机。
“没事，他只是抱怨几句。”接下来的沟通用短信也一样，离开苏满太久他终归是不放心的。
他保持着警戒的姿势，首到晨曦穿透窗帘缝隙，在配枪套上烙下一道淡金色的刻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