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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满将手机夹在肩膀和耳朵之间，指尖无意识卷着垂落的发梢。床头暖光灯在面前的两本参考书上投下毛茸茸的光晕，几缕洗发水香气随着她翻书的动作轻轻浮动。
“所以说...那个女生本来没打算伤人？”她对着话筒轻声问，目光扫过教案上自己画的卡通批注。空调发出嗡嗡响动，暖风吹得皮肤有些干燥。
“据周警官说，是因为这个人逼走了她的母亲。她母亲本来就是一个人辛苦抚养她，失去工作之后生活每况愈下。”陆峥的声音带着些许的喘息。
“之所以会和朋友一起去KTV自习，也是因为听说那个男人经常去。”他的声音忽近忽远，苏满听的有些不真切。
“不过杀人只是临时起意。她本来只是想要替她母亲讨个说法，可是对方却连她母亲是谁都不记得了，还笑着问‘你妈哪位’。”
“这样啊，”苏满的声音低低的，书页上的卡通兔子被笔尖戳出小洞。
她蜷起膝盖，棉质睡裙在床单上堆出柔软的褶皱。本来是一个有着无限可能的女孩子，可惜却犯下了无可挽回的错误。
“你在干什么？”听着喘息声越来越重，听见对面传来压抑的闷哼，耳尖忽然发烫的苏满终于是忍不住问了。
“锻炼身体，”听筒里传来陆峥低哑的笑声，“毕竟工作需要，每天的锻炼不能停。苏老师要来查岗吗？”
苏满的指尖深深陷进抱枕蓬松的绒毛里，空调暖风扫过脸颊时，听筒里传来呼吸声和金属支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能看见陆峥左手单手抓着单杠荡起时，运动背心边缘漏出的那截腰线。
陆峥的呼吸声忽然清晰起来，像是把手机贴得更近。明明知道对方看不见，但她还是扯过秋田犬抱枕盖住发红的脸，“你……你继续加油锻炼，小心一点右手。我要睡觉了，晚安。”
他带着笑意的气音擦过耳膜：“最后一句。晚安小满，祝你好梦。”
电话残留的余温还在耳际发痒，苏满忍不住抱着抱枕在床单上滚了半圈，发丝缠进床上摊着的教科书都不曾察觉。
次日课后，苏满抱着教案推开教室门，就看了坐在补习机构大厅正在看书的陆峥。
暮色染透补习机构玻璃门，陆峥正支着长腿翻看他们补习机构的宣传手册。挽至小臂的藏蓝毛衣透出训练痕迹，袖口磨白的毛边蹭过书页。
只可惜右手的石膏有些破坏画面。
她眼睛一亮，猫似的踮着脚尖掠过奖状墙，白色毛呢裙摆扫过消防栓。她小跑着避开陆峥的视线范围，绕到他的身后，指尖覆上那双琥珀色的眼眸。
“猜猜我是谁？”她故意将声音捏的很细，不过肯定一下子就会被认出来吧。
“是谁呢？”谁知陆峥却是语气迟疑，睫毛扫过她腕内侧时像惊蛰的雨掠过春潭：“这个声音……是大山吗？”听到这个回答，苏满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搭讪？？？
她正欲松开手，却被带着薄茧的指腹过腕间跳动的脉搏，牢牢抓住手腕。
陆峥就着别扭的姿势仰头，偏他眼尾泪痣被顶灯映得灼人：“上次大山偷吃了苏老师的欧姆蛋，它说它想要当面道歉一下。”他拇指在她腕骨打着圈，银项链从领口滑出来在锁骨处晃悠，银牌贴着她手背沁出些许暖意。
苏满这时才反应过来，不是‘搭讪’而是‘大山’。
“狗狗怎么道歉？”
“没办法，所以只能我这个主人代劳了。”他握着苏满的手起身，“为表歉意，我想要请苏小姐共进晚餐，不知道苏小姐方不方便？”
他弯了弯眸子继续增加诱惑，“我听说了一家特别好吃的川菜馆，如果苏小姐今天没有口腔溃疡的话？”
“方便！当然方便！”她的尾音带着雀跃的上扬，她己经惦记这个川菜馆好一段时间了，今天既然陆峥提起，那自然是不客气了。
她忽然瞥见接待台后偷瞄的前台老师，慌忙抽回手：“快走快走，我要吃辣子鸡。”
她快步离开这里，鞋跟清脆敲在大理石地面。运动鞋的声音追上来，陆峥拎着不知从哪变出的玻璃杯晃了晃，枸杞随步伐在琥珀茶汤里沉浮：“外面很冷，暖暖手。”
玻璃门推开时卷进毛毛雨，陆峥侧身用打着石膏的右臂替苏满挡风。医用固定带从他的深蓝色毛衣里支棱出来，活像截被雪压弯的枝桠。
“一份辣子鸡多要花椒、肉末茄子、灯影牛肉、水煮肉片，再加上两份凉粉，一份浇双份红糖醪糟。”他熟练的点菜，看起来完全不像是第一次来，“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苏满摇了摇头，这些菜己经完全够两人吃了。
不过她更在意的是，到底是什么时候，陆峥己经完全掌握了她的口味？
“再加上一壶酸梅汁。”陆峥做出了最后的补充。
酸梅汁在粗陶壶里泛起细碎气泡。
等待上菜的时候，苏满数着杯壁凝结的水珠，余光瞥见陆峥正用左手别扭地转着竹筷。
“下下周的周五或者周六，你有空吗？”他忽然开口，竹筷磕在碗沿发出清响。陆峥指节无意识着石膏边缘，右手石膏上还留着那只歪歪扭扭的小狗。
苏满眨了眨眼，下下周五是不是有点遥远了？她回忆了一下排班表和课程表，“有啊。”她笑着说，“周五和周六都有空。”
“那要不要再去一次佩洛乐园？”陆峥还记得那个约定。
苏满思考片刻，突然意识到周五和周六是什么日子。
她犹豫了一下。
陆峥很快察觉到苏满的犹豫急忙道：“如果不方便的话也没事。”
“不是……”苏满犹豫着说道，瓷勺搅动的水纹里晃着暖黄灯影，“圣诞节和平安夜，佩洛乐园的人肯定很多吧？”
她看着陆他此时眼睫低垂的模样，补充道：
“那样子的话，不就没办法独处了吗？”
陆峥的竹筷倏地停在半空，暖黄光晕里能看清他微微泛红的耳尖。
浸着醪糟甜香的吐息拂过杯沿，她继续给予陆峥最后一击暴击：“我想要独占你的圣诞夜。”
空气突然变得粘稠，暖黄壁灯将陆峥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松开的竹筷滚落桌角。
苏满看见自己落在茶杯里的倒影正漾着笑，不过比起她，此时的陆峥脸己经红到了脖子根。
首到玻璃窗外的霓虹在陆峥肩头流淌，红油在铁盘里滋滋作响，他才突然开口：“要来一场两个人的旅行吗？”
辣椒籽突然呛进气管，苏满抓过酸梅汤猛灌。隔着蒸腾的热气，她看见陆峥眼尾泪痣在吊灯下晕成琥珀色的光斑。
“张嘴。”凉浸浸的勺子突然抵住唇瓣，苏满怔怔含住他递来的冰粉。玻璃窗映出两人交叠的影子。
他左手攥着瓷勺，手腕一翻就舀起颤巍巍的冰粉，送进了自己的嘴里。
苏满看着他的动作意识到，他刚刚用的是他自己的勺子，虽然喂自己的时候是还没用过的状态，但是现在他用了……那不就是间接接吻吗！
这下轮到苏满红着脸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她才突兀的说了一句：
“琴岛。”
“嗯？”陆峥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两个人的旅行，我想去琴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