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水裹着碎金般的天光漫过眼帘时,林正雄绣春刀上的龙纹正咬着我的指尖发烫。
噬魂铃银链突然绷首,将我们拽向东南方的石壁暗门。
青苔斑驳的甬道里,他染血的飞鱼服下摆拂过我脚踝,同心契的金纹在潮湿的墙壁投下星子般的碎光。
"卯时三刻。"林正雄突然捏紧我腕骨,玄火真气烫得我轻颤。
转角处飘来清苦的檀香,混着正阳殿特有的铜铃振玉声——是了悟大师的晨钟。
议事堂的青铜门轰然开启时,十八盏七星灯映得我几乎睁不开眼。
清玄长老雪白的须发在玄光镜里浮沉,轩辕公子腰间那柄刻着"君子如玉"的佩剑,此刻正压着陆护卫染血的刀鞘。
"莫公子可知,噬魂铃认主需饮心头血?"轩辕公子含笑抚过剑穗,那串我去年中秋赠他的相思子红得刺目。
他袖中暗香浮动,正是当初诱我入局的离魂散味道。
我反手扯开衣襟,同心契的金纹在心口灼灼生辉:"那长老可知,玄火真气与往生咒共鸣时..."噬魂铃突然自我怀中跃出,银链绞住轩辕公子佩剑,铃心渗出暗红血珠——正是三日前他在客栈暗算林正雄时沾上的玄尊精血。
满堂哗然中,小和尚突然捧着《伽蓝录》冲进来:"经阁暗格里...有轩辕施主与赤焰使者的盟书!"他僧袍下摆还沾着井底的赤莲花粉,那是昨夜林正雄故意洒在密道里的追踪符。
清玄长老的拂尘骤然扫向我面门:"邪派妖人怎会知晓伽蓝寺暗语?"玄光镜突然映出慕容公子死前的画面——他咽喉处的剑伤分明是君子剑的"鹤唳九霄",而轩辕公子正将染血的帕子塞进我枕下。
"因为那日我舔过您茶盏边缘的鹤顶红。"我任由林正雄的玄火真气缠上指尖,在镜面画出赤焰纹,"长老惯用的沉水香遇到剧毒,会凝成朱砂色的冰晶——就像您现在袖口沾着的这些。"
轩辕公子突然暴起,剑锋却撞上林正雄早布在梁上的缚龙索。
暗格里的盟书被玄光镜照出暗纹,正是用玄帝级秘法写就的弑神令。
满堂正派元老齐齐后退半步,因为那印章边缘的莲花纹,分明是二十年前灭门的玄天宗宗主印。
"莫离的锁骨上有玄天宗圣女传承的月轮印。"林正雄突然扯开我半边衣衫,温热掌心贴着那道被轩辕公子称作"妖纹"的金色胎记,"而昨夜..."他指尖抚过我被咬破的耳垂,那里残留的沉水香正与清玄长老袖口的毒香共鸣。
堂外忽然传来马匹嘶鸣,了悟大师的梵唱混着噬魂铃的震颤在梁柱间碰撞。
林正雄绣春刀上的龙纹突然游到我手腕,与他掌心血痕融成同心契最后的阵眼。
当轩辕公子被缚龙索绞碎佩剑时,我听见他藏在剑柄的传音蛊发出赤焰使者独有的啸叫。
清玄长老的拂尘停在我咽喉三寸处微微发颤,七星灯突然同时爆出青焰。
林正雄染血的指尖轻轻搭上我后背,像那夜井底输送玄火真气时般滚烫,却又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重量。
林正雄掌心的温度透过腕骨渗进血脉时,我听见他绣春刀鞘上的龙纹发出细碎的铮鸣。
七星灯爆出的青焰在他瞳孔里跳跃,将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重量都烧成了绕指柔。
"莫公子且看。"他忽然用染血的拇指抹过我下唇,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轻轻,"你这里沾着赤莲花粉。"玄火真气随着话音钻入齿关,烫得我耳尖发麻——这分明是昨夜密道里他故意蹭在我唇上的追踪符。
小和尚的僧鞋踩着青砖上的血印蹭到我身边,《伽蓝录》哗啦啦翻到泛黄的一页:"莫施主说的暗语在这里。"他指尖点在"月照孤城"西个字上,昨夜井底潮湿的水汽仿佛还凝在经卷边缘。
我忽然注意到他腕间缠着半截银链,正是噬魂铃先前崩断的那节。
清玄长老的拂尘突然发出裂帛声。
玄光镜映出轩辕公子佩剑里滚落的传音蛊,那蛊虫背上赤焰纹正与二十年前玄天宗灭门案卷宗上的印记重叠。
了悟大师的梵唱突然拔高,震得梁柱间簌簌落下陈年香灰。
"是老衲着相了。"长老雪白的须发在玄光里颤动如秋苇,他袖中忽然飞出三枚铜钱,叮叮当当落在我脚边摆成三才阵,"莫公子可识得这个?"
我忍着锁骨上月轮印的灼痛俯身去拾,林正雄却抢先半步用绣春刀挑起铜钱。
刀锋擦过我指尖时,龙纹突然活过来般缠住铜钱孔洞——正是玄天宗占星术里"破军入命"的卦象。
"家母曾说,三才倒转时..."我故意让尾音消融在林正雄突然收紧的掌心里。
他指尖划过我掌心纹路,借着宽大袖摆的遮掩,用血画出个残缺的玄火符。
同心契的金纹突然顺着血脉游走,将我后腰昨夜被他咬破的伤口灼得发烫。
满堂哗然突然被小和尚的木鱼声敲碎。
他从僧袍暗袋摸出块冰晶,里头冻着半片赤莲花瓣:"昨夜子时,小僧亲眼见轩辕施主将此物埋在经阁东南角。"冰晶在七星灯下折射出诡异紫芒,正是赤焰使者用来联络的"幽冥笺"。
陆护卫突然单膝跪地,刀鞘重重磕在青石砖上:"属下愿以项上人头担保,三日前林大人遇刺时..."他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狰狞剑伤,"这招鹤唳九霄本该贯穿肺腑,是莫公子用噬魂铃挡了七成剑气。"
我腕间的银铃适时发出呜咽。
林正雄突然将我拽进怀里,染血的飞鱼服下摆扫过脚踝,他在我耳畔低笑时呼出的热气里混着沉水香:"夫人现在可以松口了?"我这才惊觉自己竟死死咬着他肩头的护甲,齿间全是铁锈味。
玄光镜突然映出昨夜密道场景。
画面里我正跪坐在井底给林正雄渡玄火真气,他染血的指尖插在我发间,而我锁骨上的月轮印亮如金乌。
最要命的是他腰间同心佩分明悬在我颈侧——那是林家传给长媳的信物。
"咳。"清玄长老用拂尘柄敲碎镜面,耳尖可疑地泛红,"既是误会..."他忽然甩袖将轩辕公子掀翻在地,十八盏七星灯倏地围成囚笼,"便请莫公子暂掌噬魂铃。"
林正雄突然捏住我后颈,就着这个暧昧姿势将铃心按在我渗血的锁骨上。
银链绞住月轮印的瞬间,我听见二十年前母亲哼过的安魂曲在识海里炸开。
噬魂铃突然化作流光钻进心口,与同心契的金纹缠成并蒂莲形状。
堂外忽然传来破空声。
林正雄揽着我旋身避开的刹那,三枚淬毒的袖箭正钉在方才站立处。
箭尾系着的赤焰纹绢帕被玄火真气点燃,在空中烧出"玄天未灭"西个篆字。
"看来有人坐不住了。"林正雄的绣春刀擦着我腰侧飞出,将第二波暗器钉在廊柱上。
他借着收刀的动作将我抵在青铜门浮雕处,龙纹护腕硌得我脊背生疼,"夫人方才咬人的狠劲呢?"
我想反唇相讥,却被他突然含住耳垂的动作惊得噤声。
沉水香混着血腥气在唇齿间蔓延,他舌尖舔过我昨夜被咬破的伤口时,玄火真气突然顺着经脉烧向丹田。
噬魂铃在识海里发出欢快的震颤,惊得我一把推开他。
小和尚正巧捧着冰镇酸梅汤进来,见状手一抖,陶碗在青砖上摔出清脆的响。
陆护卫刀鞘上的血迹还未干透,此刻正映着窗外斜照的夕阳,将那抹飞溅的梅子汤衬得宛如新鲜血渍。
"莫施主。"了悟大师的禅杖突然横在我与林正雄之间,他布满老年斑的手掌摊开,露出块融化的饴糖,"斋房灶台下找到的。"糖块里嵌着半片赤焰纹,正是我今晨给林正雄喂药时用的那枚。
林正雄突然轻笑出声,绣春刀在青砖上拖出刺耳声响。
他路过我身侧时,用只有我们能听见的气音呢喃:"夫人连下毒都带着桂花香。"我后知后觉想起晨起时,他非要我用唇舌替他试药温的荒唐情形。
夜色漫进来时,议事堂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
十八盏七星灯不知被谁吹灭了大半,残余的光晕里,我瞧见清玄长老正将三枚铜钱偷偷塞进轩辕公子衣襟。
而小和尚擦拭经卷的手突然顿了顿——那册《伽蓝录》封皮边缘,赫然多出道新鲜的剑痕。
林正雄的披风突然罩住我发凉的肩头。
他借着系衣带的动作,将个温热的物件塞进我掌心。
借着最后一点天光,我看见那是半块染血的玄铁令——正面刻着赤焰纹,背面却烙着清玄长老独有的莲花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