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霄一惊,心知是星君的忘川丸太过霸道,把他的记忆洗得过于干净,连律法的观念都没了,只余了本性。她急忙道:“没人欺负我。我只是看到你很开心,所以流泪。”
仙魄的目光变得柔软了,道:“你以前就认得我吗?”
九霄微笑道:“是啊,我认识你很久了。”
“那你喜欢我吗?”
“喜欢,很喜欢,不知有多喜欢。我最喜欢的人便是你。”
仙魄开心得眉眼都笑开了,答道:“我也喜欢你。”
九霄去探望司命星君时,仙魄就紧跟在她的身边。臻邑在给星君打上最后一块夹板,星君正痛得嗷嗷叫唤。仙魄听他叫得难听,盯了他一眼,吓得星君急忙噤声。而臻邑对于有个仙魄在此的事完全没有察觉。除了九霄与星君,旁人是看不到仙魄的。
九霄坐下时,仙魄就顺垫倚在她的身上。尽管其实不能接触,他还是刻意做出“倚”的姿态以示亲密。
臻邑退下后,九霄对星君道:“这一次多谢星君了。过后我必会送上重谢。”
星君急忙道:“殿下不必客气。”他心道:您离我远些,再别召我来就谢天谢地了,哪还敢收您的重礼?另外还有一事……他掏出怀中的金色忘川丹,道,“这个东西还请殿下……”
九霄大吃一惊,急忙抬手遮住了仙魄的眼睛。仙魄还以为九霄跟他玩耍,顺势将脸埋进她手心,做磨蹭状,嘴角弯弯而笑。
九霄捂着仙魄的眼,对着星君瞪眼咬牙:“快给我收起来!”
星君倒吸一口冷气,忙把丹丸再塞进怀中。
九霄忐忑地看一眼仙魄,见他拱着她的手玩得正欢,并无异样,这才松一口气。她遂对着星君凶道:“那个东西你给我拿走!永不准再让他看到!”
仙魄听她语气有异,神色一寒,目光扫向星君。星君只觉得煞气扑面,不由得往后缩了一缩。怀中丹丸烫如山芋,他苦着脸道:“殿下,您让小的如何处置此物啊?”
九霄道:“毁去吧。”
星君大惊失色:“羽族族长的记忆,我哪有胆子毁去!”
九霄不耐烦道:“那就找地方藏着,埋着,掖着,反正是永不要让他再见到它!”
星君简首苦不堪言。看九霄神色不悦,他又不敢再争辩。
仙魄开口问道:“要我帮你打他吗?”
九霄道:“暂时不用。”
星君潸然泪下,更不敢出声了。
九霄道:“星君,我问你,当年你将我的魂魄推入上神之躯,使我得以复生。你是否可以用类似的法子,令他也复生?”
星君听她这样大大方方地把话讲出来,吓得脸青上加青,满面惊恐作揖道:“殿下,您要我做的我都做了,咱以后就不提这件事了好吗?”
九霄道:“你若帮我复生他,我就不提。”
星君眼泪飞迸,心想九霄上神太过无耻,出尔反尔。不久前她还说找到仙魄就揭过不提,这会儿又变卦了。
他苦着脸道:“殿下,不瞒您说,此事我至今想不通。上神之躯,即使死去了,又岂是孤魂野鬼能占的?别说占了,就算是靠得近了些也会魂飞魄散。那时我并不知那红羽鸟儿的尸身是上神的,就将您的魂魄推了过去。您非但没有被打散,反而就将上神之躯占为己有、取而代之,此事着实离奇,小的也想不明白怎么回事。”
此事九霄倒是明白是怎么回事。她本就是上神重生之羽所化,所以才能进其躯壳。她问道:“你且不管这个,我是要你设法复生他。”说完她瞥了一眼正靠着自己昏昏欲睡的仙魄。
星君道:“就像平凡孤魂无法占据神族躯壳一样,神族的仙魄也无法借凡人凡物的躯壳复生。凡人躯壳是承受不起仙魄的,瞬息就会化为腐朽。”
九霄失落道:“这么说,只能借神族的躯壳。”
星君大吃一惊,道:“你是想杀一个神族夺其肉身?!万万不可,那可是弥天大罪!”
九霄摆一下手:“没有啦。那等下策不到万不得己是不能用的。”言语之中她流露了还是有可能一试的意思。星君吓得脸色煞白。这是又要卷入谋杀神族的事件之中吗?他这条命必是要休矣了。
九霄发愁道:“除了借尸还魂,还有别的什么法子吗?我曾问过炎帝,炎帝说,他的肉身己然化去,更没有了凤凰心魄,就算是找回魂魄也是不能重生的。”
星君道:“炎帝说得没错。神族之中有此‘重生’异能的,唯有凤凰而己。凤凰心魄是由凤凰赖以重生的灵力汇聚而成,就算是肉身全化,其心魄也能重塑出新的肉身。没了心魄,真是没有法子了。”顿了一下,他偷眼打量一下九霄,看她此时脾气还算和气,于是壮了壮胆,诚恳劝道,“殿下,小的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九霄抬眼看他,目光有些冷。既不知当讲不当讲,那自然不是什么顺耳的话。她沉着脸道:“不当讲。”
星君一口气险些憋死。九霄殿下为什么总是不按牌理出牌呢!跟她说话心好累。
九霄撇了撇嘴:“讲啦!”
星君越发后悔多嘴。但此时若是不讲,更加危险。他小心地道:“殿下这样将仙魄留在身边,实属违背天意。人若往生就当进入轮回,神族也是如此。”
九霄充满敌意地看着星君:“不。你休想将他带走。我好不容易才找他回来,绝不能再失去他。”
星君急忙赔笑:“您若想留他,那是任谁也不敢说个不字。只是仙魄有增进修为之神效,他本身的灵力薄弱,若被心怀歹意者惦记上甚至捉了去,那真是害他永无超生了。”
九霄道:“我自会保护好他。”
星君道:“小人知道殿下本事高强,可是格不住天长日久,万一有闪失……”他话说到一半,见九霄脸色很是不好,急忙闭了嘴,恨不能抽自己耳刮子——话多错多,是嫌自己死太慢吗!
九霄忧虑地看着悠然靠在身边的仙魄。她心中知道,星君的话尽管逆耳,却是说得有道理。仙魄倒是一脸无忧无虑的模样。感觉到她在看他,他抬起头来,冲她一笑,笑容甜美到让人沉醉。九霄喃喃道:“不,我不舍得。我不会让他走。”
她呆呆地陷入失魂般的愁思,心中一片茫然。依在她身边的仙魄见她不开心的样子,就在她面前百般逗弄,企图逗乐她。
九霄怔怔地看着他,脑中忽有光芒闪过。她忽地站了起来。星君以为她要取他性命,吓得一跤跌倒。仙魄也被惊动,飘到她的面前对着她左看右看,弄不懂发生了什么。
九霄两眼灼灼道:“星君,若我再给你一样与凤凰心魄类似的神族重生之物,是否就能为他造就一个新的躯壳?”
星君战战兢兢道:“道理上是这样的……可是三界之中,有此能力的,唯有凤凰。”
九霄的眼中闪着狂喜的光芒,低声道:“我却知道,还有一人有这本事。”
星君惊奇道:“谁?”
“我。”九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