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求速死

第五百一十六章不得有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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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只求速死
作者:
醉剑书生
本章字数:
8310
更新时间:
2025-06-19

“押送途中暴死,是...毒酒。”

嘉靖猛地站起,道袍带翻了案上茶盏。瓷片碎裂声中,他脸色阴沉如铁。

“谁干的?”

“尚在查。”

吕芳跪倒在地。

“吴风正在...”

“吴风?”

嘉靖冷笑。

“让他去安陆州,查查景王是真疯还是装疯!”

他踱步到窗前,晨曦映照下,眼中寒光瘆人。

“景王当年想夺嫡,现在他的东西出现在严家,还牵扯俺答、白莲教...”

拳头重重砸在窗棂上。

吕芳以头触地。

“老奴这就去安排。”

“等等。”

嘉靖转身。

“朕要见杨帆。现在。”

杨帆刚回到府中,朱七已在前厅等候多时。

“大人!”

朱七快步上前,压低声音。

“找到了!严世蕃府上的老妈子何妈,现在朝天观。”

杨帆眼中精光一闪。

“走!”

朝天观偏殿内,一个五十多岁的妇人瑟缩在角落。

见杨帆进来,她扑通跪下。

“大人饶命!老奴什么都不知道啊!”

杨帆示意朱七关门,自己坐在何妈对面,声音温和却不容拒绝。

“何妈妈,我只问几个问题。你与宋银儿什么关系?”

何妈身子一抖,眼神飘忽。

“老奴、老奴不认得什么宋...”

“啪!”

杨帆突然拍案,何妈吓得在地。

“教坊司的女奴,严世蕃赎出来的。”

杨帆俯身,声音如冰。

“需要我提醒你吗?”

何妈面如土色,半晌才嗫嚅道。

“是...是有这么个人。老爷...严大人曾宠爱过一阵子,后来...”

“后来怎样?”

“送给饶阳郡王了。”

何妈声音细如蚊蚋。

“再后来听说嫁给了代王,老奴也替她高兴...”

杨帆瞳孔骤缩。宋银儿从教坊司到严府,再到饶阳郡王,最后竟成了代王妃!这条线竟牵扯如此之深,远超他的预料。

“何妈。

“杨帆忽然放缓了语气,从袖中掏出一块绣着兰花的帕子递过去。

“擦擦汗。你且说说,严大人为何要把宋银儿送给饶阳郡王?”

何妈接过帕子,手抖得几乎拿不住。

“这...老奴不敢妄言...”

“不敢?”

杨帆轻笑一声,从怀中取出一枚温润的白玉扣子,在何妈眼前晃了晃。

“认识这个吗?”

何妈一见那玉扣,脸色”唰”地又白了几分,嘴唇哆嗦得更厉害了。

“这、这是...”

“宋银儿的贴身物件,背面刻着'银汉迢迢'四字。”

杨帆的声音忽然变得极轻,却字字如刀。

“何妈,你可知这诗的后一句是什么?”

何妈身子一颤,头摇得像拨浪鼓。

“老奴不识字,哪懂这些...”

杨帆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转身。

“朱七!”

门外立刻闪进一个精瘦汉子,抱拳道。

“大人。”

“给何妈做份供状,画押后送她去大同。”

杨帆边说边往外走。

“云中书院清净,适合养老。”

何妈整个人都瘫在了地上,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大人开恩啊!老奴知道的都说了...”

杨帆在门口顿住脚步,头也不回地道。

“何妈,你今日所言,足够定严世蕃的罪了。”

说完大步离去,留下何妈在身后嚎啕大哭。

穿过回廊时,杨帆有些头疼。

代王妃已死,饶阳王又闭口不言,严世蕃通敌的证据链已经断了。

他仰头看了看阴沉的天色,心中暗忖:不过有俺答送来的严家密信,再加上何妈的供词,定他个死罪绰绰有余...

“严世蕃啊严世蕃。”

杨帆冷笑一声。

“你以为杀人灭口就能高枕无忧?等真相大白那天,看你如何自处!”

走出朝天观时,日头才刚偏西。

杨帆正琢磨着回府整理线索,忽听街角传来一阵熟悉的咳嗽声。

他心头一跳,循声望去。

“老道?李三爷?”

墙角阴影处,两个熟悉的身影走出。

老道还是那身洗得发白的道袍,李三爷却比上次见面瘦了一圈,眼窝深陷,活像个骷髅架子。

“小杨啊...”

老道长叹一声,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磨过。

“听说你刚从鬼门关回来?”

杨帆鼻子一酸,快步上前扶住老道的手臂。

“您老怎么...”

“怎么这副德行?”

李三爷接过话头,咧嘴一笑,露出几颗发黄的牙齿。

“还不是为了查你那点破事!老子在饶阳王府外蹲了半个月,差点被当成叫花子打死!”

三人相视片刻,忽然同时大笑起来。笑着笑着,老道的眼眶却红了。

“景王他...还好吗?”

杨帆笑容一僵,低声道。

“殿下无恙。只是...”

他从怀中摸出那枚玉扣。

“这个线索断了。”

老道接过玉扣,半晌才道。

“银汉迢迢暗度...秦观的词啊。”

他忽然抬头,眼中精光一闪。

“小杨,你可知这词牌名是什么?”

杨帆一怔。

“鹊桥仙?”

“不错。”

老道将玉扣还给杨帆,声音忽然变得极轻。

“代王妃闺名里,可有个'仙'字?”

杨帆如遭雷击,猛地抓住老道的手。

“您是说...”

“我什么都没说。”

老道抽回手,转身走向街边的茶摊。

“渴了,喝茶。”

三人围坐在油腻的木桌旁,茶博士送上三碗粗茶。

李三爷”咕咚咕咚”灌了大半碗,抹着嘴道。

“小杨,听说你把俺答那老小子忽悠瘸了?封贡州是怎么回事?”

杨帆脸上终于有了笑意。

“三爷消息倒是灵通。”

他抿了口茶,压低声音道。

“封贡州不是俺答割地,是双方共管。我在那设了互市,用茶叶、丝绸换他们的马匹皮毛。”

“哟呵!”

李三爷一拍大腿。

“这不就是拿糖豆骗小孩吗?”

“不止。”

杨帆眼中闪着精光。

“我在互市安插了学堂,教鞑靼人说汉话、写汉字。十年之后,他们的孩子会以为自己是半个汉人。”

老道终于露出了笑意。

“好个'以商化胡'之计。若能成,至少保二十年太平。”

“二十年足够我做很多事了。”

杨帆望向南方,眼神渐冷。

“江南那些蛀虫,也该清理清理了。”

老道忽然剧烈咳嗽起来,李三爷连忙给他拍背。待咳声稍止,老道喘息着问。

“大同那边...代王如何了?”

杨帆神色一黯。

“代王殿下...变了很多。”

他回忆着那个曾经昏聩的藩王如何在城破之际挺身而出,又是如何在得知王妃死讯后一夜白头...

“他清醒了。”

杨帆轻声道。

“可惜太迟了。”

老道长叹一声,浑浊的眼中泛起泪光。

“皇家的事...说不清啊。”

李三爷不耐烦地敲敲桌子。

“说正事!饶阳王那龟孙子到底怎么回事?”

杨帆眼中寒光一闪,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小心地打开。

“三爷请看。”

纸包里是几封泛黄的信件。

最上面一封盖着严府的火漆印,第二封印着饶阳王府的徽记,第三封...竟画着一朵白莲!

“这是...”

李三爷倒吸一口凉气。

“严世蕃给俺答的密信,饶阳王与鞑靼人的往来,还有...”

杨帆指着那朵白莲,声音冷得像冰。

“白莲教与饶阳王的勾结。”

老道枯瘦的手颤抖着拿起信件。

“'秋高马肥之日,当引兵至居庸...'好大的胆子!”

他猛地咳嗽起来,枯瘦的胸膛剧烈起伏。

李三爷一把抓过第二封信,铜铃般的眼睛越瞪越大。

“'借道阴山,共分燕云'?这他娘的是要裂土封王啊!”

“不止如此。”

杨帆冷笑一声,指尖点着第三封信上的白莲。

“白莲教在山西的香堂,全是饶阳王的私产。那些'弥勒降世'的谣言,就是从这里散出去的。”

老道和李三爷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虽然这些信件没有明确署名,但字里行间透露的信息足以诛灭九族。

“严世蕃...”

老道声音嘶哑。

“严阁老的儿子,为何要这么做?严家已是富贵至极...”

杨帆猛地攥紧拳头,指节发出咔咔声响。

“人心不足蛇吞象!饶阳王曾亲口对我说。”

他眼中带着痛楚。

“他说要当皇帝。”

“什么?!”

李三爷霍然站起,椅子轰然倒地。

“那日在大同监牢,他酒醉吐真言。”

杨帆声音低沉。

“他说我的变法方向错了,应该先取兵权,再联外敌。只要俺答攻破居庸关,他就能以勤王之名掌控京营...”

老道长叹一声,泪水顺着皱纹纵横的脸滑落。

“天家血脉,竟堕落至此...”

“所以您把他...”

李三爷做了个下劈的手势。

杨帆摇头。

“送进了凤阳高墙。”

他苦笑道。

“严世蕃棋高一着,让饶阳王背了所有黑锅。真正的幕后黑手,现在还在严府赏花饮酒呢。”

烛火突然爆了个灯花,室内骤然一亮。

老道布满老年斑的表情决绝。

“皇族不改制,严党就会一直找替罪羊。长此以往,天下必乱!”

“师父的意思是...”

杨帆眼中重新燃起光芒。

“老朽要亲自走一趟宗人府。”

老道起身,佝偻的背脊竟显出几分挺拔。

“这把老骨头,也该动一动了。”

李三爷搓了搓手,故意岔开话题。

“先不说这些糟心事。杨小子,你信里提的火铳是怎么回事?”

提到火铳,杨帆眼中立刻有了神采。

“三爷不知,那火铳在大同城头一响,鞑子骑兵人仰马翻!”

他兴奋地比划着。

“三十步内能破重甲,五十步可杀无防护之敌。我已经命工匠日夜赶制,三个月内要装备两千杆!”

“两千杆?”

李三爷有些震惊。

“那得多少银子?”

“值!”

杨帆斩钉截铁。

“等平定倭寇,我还要在沿海建炮台。到时候。”

“等等!”

老道突然打断,浑浊的眼中精光一闪。

“你刚才说'平定倭寇后'?莫非还有更大谋划?”

杨帆神秘一笑,从袖中抽出一卷图纸徐徐展开。

“您二位请看。”

图纸上密密麻麻标注着工坊、矿场、商路,像一张巨大的蛛网覆盖整个北方。

“瓷器、茶叶、铁治、盐业...”

杨帆的手在图纸上跳跃。

“全面铺开产业,为交钞提举司打基础。等宝钞流通起来,银钱就能翻着跟头涨!”

李三爷倒吸一口凉气。

“你小子胃口不小!”

“不是胃口,是不得不为。”

杨帆收起图纸,神色凝重。

“严党掌控户部十几年,国库早已被蛀空。不变法,大明撑不过十年。”

屋内陷入沉默,只有烛火偶尔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老道凝视着跳动的火焰,忽然道。

“杨帆,你变了很多。”

杨帆一怔,下意识摸了摸左颊的伤疤。

那是大同突围时留下的。

“当年那个满口圣贤书的愣头青,现在...”

老道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会玩火了。”

李三爷哈哈大笑,用力拍打杨帆的肩膀。

“好!这才像样!老子早就说过,不见血的男人长不大!”

杨帆却没有笑。

他望向窗外的夜色,轻声道。

“代价太大了。”

老道敏锐地察觉到什么。

“与严嵩的对立已经到了白热化?”

杨帆收回目光,声音平静得可怕。

“他现在动不了我,我也扳不倒他。但下一次交手...要么他死,要么我亡。”

老道枯瘦的手突然抓住杨帆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记住,无论多难,活着回来。”

次日,杨帆看着手中的密信。

“江南奴变...”

杨帆低声念出这四个字。

信中的内容远比朝廷邸报所载更为严峻。

南浔、松江一带的奴变已成燎原之势,而按察使殷正茂正准备以雷霆手段镇压。

张居正在信中隐晦地提醒,此事背后恐有蹊跷,殷正茂乃高拱举荐之人,此举怕是冲着变法而来。

“好一招借刀杀人。”

杨帆冷笑一声。

他转身回到书案前,铺开一张信笺,蘸墨挥毫:

“吴明、吴亮二位贤弟:江南奴变事急,殷正茂欲行镇压,此乃高拱设局,意在败坏变法名声。望二位速往劝阻,务必保全奴民性命...”

墨迹未干,杨帆又抽出一张纸,这次是写给海瑞的。

这位以刚直著称的清官,或许能为奴民发声。

写完两封信,杨帆唤来心腹家仆。

“速将此二信以最快方式送出,不得有误。”

家仆领命而去,杨帆却仍坐立不安。

这场风波看似起于江南,实则根在京城。

高拱与张居正虽同为清流,却早已势同水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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