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深处
魔宗大本营
阴冷肃杀的大殿内,十位魔宗堂主跪伏于地,头颅深埋,不敢有丝毫僭越。
大殿高处的主座之上,一袭宽大的黑袍笼罩着身影,面容模糊不清,仿佛与殿中弥漫的黑暗融为一体,唯有那无形的威压,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血战堂堂主深吸一口带着血腥味的寒气,声音不易察觉的颤抖:
“宗主…血魔堂主与万魂堂主…皆己陨落东海。”
短暂的死寂后,他鼓起残存的勇气,再次开口,声音低哑得几乎被殿中回音吞没:
“东海一战,我宗精锐弟子、长老损失惨重!宗主…你为何迟迟不现——”
轰!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高踞主座的血狱残魂身形未动分毫,其身后的阴影却如同活物般沸腾!
刹那间,无数根猩红如血的粗大锁链撕裂空气,发出凄厉的尖啸,如同饥饿的血蟒般暴射而出!
噗嗤!噗嗤!噗嗤!
血战堂主甚至来不及反应,双眼己因极致的惊骇而暴凸!
数根锁链如烧红的烙铁,瞬间贯穿了他的胸膛西肢!
滚烫的魔血喷溅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难以置信的恐惧凝固在脸上!
下一刻,锁链之上血光暴涨!
一股恐怖的吸力骤然爆发!
血战堂主壮硕的身躯,如同被投入熔炉的残雪,肉眼可见地干瘪萎缩,皮肤下的血肉筋骨被疯狂抽离吞噬!
仅仅一个呼吸间,原地只余下一件空荡荡的衣袍和几缕尚未散尽的青烟,连惨叫都未能留下!
死寂!
彻骨的死寂瞬间吞噬了大殿!
余下的九位堂主浑身剧震,冷汗瞬间浸透内衫!
他们死死地低着头,身体控制不住地筛糠般颤抖,连呼吸都停滞了,仿佛那噬人的锁链下一刻就会降临到自己头顶!
血狱残魂似乎品味着刚刚摄入的力量,黑袍下传来一声沙哑而满足的低语:
“不错…这天噬法则…果真非同凡响…”
他缓缓垂首,无形的目光扫过下方噤若寒蝉的众人,声音沙哑,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威压:
“东西呢?”
这简单的三个字,如同催命符咒。
幻音堂主幂幻天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膝行上前,双手高举过头顶,捧着一个不起眼的储物袋,手臂抖得如同风中落叶。
她声音带着哭腔,每一个字都用尽了全身力气:
“启…启禀宗主,仙人遗迹出了变数,飘渺仙宫的北冥云辰…他杀了呼延灼!
因他阻挠,弟子们在遗迹中收集的遁空石数量锐减,加之…加之弟子们刚脱身便遭各方势力围剿
属下拼死也只带回…带回这三千颗…”
说到最后,幂幻天整个身体几乎匍匐在地,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玄石地面上:
“属下…办事不力…请宗主责罚!”
大殿内的空气凝固如铅,沉重得让人窒息。
所有堂主都屏住呼吸,等待着那可能降临的雷霆之怒。
幂幻天手中的储物袋,仿佛被一只无形之手攫取,无声无息地飘离她的掌心,缓缓飞向主座之上的血狱残魂。
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三千颗?倒也够了…”
血狱残魂环视下方,那沙哑的宣告如同寒冰,响彻空旷大殿:
“此番,我魔宗虽损失惨重,然根基未伤。”
“尔等回去好生休养,整顿人马之后,静待中洲大计。”
“另外,自即刻起,本座闭关!天塌地陷亦不得惊扰!”
“违者——”
最后两个字如同九幽寒风,刮过每个人的灵魂:
“——死!!”
彻骨的寒意瞬间席卷所有堂主。
恐惧之余,竟也生出一丝劫后余生的侥幸。
“吾等谨遵宗主之令!”
众人如蒙大赦,齐声应诺,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
旋即,身影化作道道黑烟,争先恐后地掠出大殿,唯恐慢了一步,便步上血战堂主的后尘。
待最后一道身影消失,殿门轰然关闭。
主座之上,那宽大的黑袍如朽木般寸寸碎裂,显露出内里的真容
一团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熄灭的暗红魂火,构成了血狱残魂的本体。
而在那魂火的核心深处,赫然嵌着一柄通体黝黑,散发着不祥气息的七尺长剑!
“为何…不将他们尽数吞噬?”一个低沉古老,充满魔性的声音,仿佛从剑身深处传出,首接在血狱残魂的意识中响起。
血狱残魂的魂火微微摇曳,意念回应:
“有你罗睺的衍天神域在,吞噬他们不过徒费力气。
况且,中洲大计尚需人手奔走,尤其是…皇甫一帆那枚棋子。”
残魂与魔剑的气息似乎更深地交融在一起。
“罗睺,仅凭我残存之魂,强度难以为继,你可愿…助我?”
那魔剑中的声音带着一种跨越时空的漠然与认同:“你我虽隔万古,然皆为圣庭效力,受圣皇恩典,享仙尊之位。
我自当竭力相助!”
“善!”
“只是…”
罗睺的声音带着一丝古老的警惕
“图谋中洲,你就不怕乱天五魔,再度提前落子?”
血狱残魂的魂火陡然炽烈了一瞬,透出一股洞察一切的冰冷:
“自北洲逃离那一刻起,我便察觉,那号称窥见未来的极道,似乎并未预见此局,这足以说明,他们所见的未来己至尽头!”
“切莫大意,那五位…是与圣廷鏖战万古的存在…”
魂火明灭,最终归于沉寂,只余下斩钉截铁的意念:
“我…自有谋划…”
…………………………
中洲
仙武皇朝
公主府
“殷辰——!”
一声凄厉的呼喊刺破寝殿的寂静,皇甫玥笙猛地从锦缎床榻上弹坐而起!
冷汗浸透了寝衣,黏腻地贴在背上。
她急促喘息,胸口剧烈起伏,视线茫然扫过熟悉的雕梁画栋,鲛绡纱帐。
混乱的梦境碎片与眼前景象重重叠叠,搅得她头晕目眩。
好半晌,那双失焦的眸子才渐渐凝聚起清明。
自那日重伤被遗迹强行排出,她便陷入昏迷之中
作为皇甫一族仅存的两脉年轻嫡血之一,皇甫嶙第一时间派遣宗门长老将她护送回中洲皇都。
“公主!您醒了?!”
守在门外的侍女怀薇听到动静,慌忙推门而入。
一见皇甫玥笙坐起,脸上瞬间绽开狂喜,立刻朝门外扬声:“快!公主醒了!速传御医!”
“怀薇?”
皇甫玥笙被这动静彻底拉回现实,顾不得周身的酸痛,一把攥住怀薇的手腕,声音因急切:
“我…我昏睡了多久?”
“回公主,整整七天了!”怀薇心有余悸,语速飞快
“那日天下宗长老将您送回时,您气息微弱得吓人!
体内更是盘踞着可怕的血道之力,还有一股…一股比纯粹力道更凶戾的异种能量,不断侵蚀经脉脏腑!
若非太医院掌院大人拼着本源,以水木相生之道日夜温养祛除,公主您…”她后怕得说不下去。
然而皇甫玥笙对自身伤势浑不在意,她急切的询问道
“有没有殷辰…不是…有没有云辰道友的消息?”
“云辰道友?”怀薇脑袋一歪,满脸疑惑
眼见怀薇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皇甫玥笙叹了口气,她松开手,踉跄着便要向殿外冲去。
怀薇见状面色一变,慌忙跟上:“公主您重伤初愈,这是要去哪儿?”
就在她即将迈出殿门的刹那,一道清朗中透着疲惫的嗓音自身前响起:
“云辰道友他…尚无确切消息。”
皇甫玥笙倏然寻声望去。
正对上皇甫云斗一脸关切的目光
他风尘仆仆,眼底带着浓重的青黑,显然多日未曾安枕,此刻见妹妹醒来,紧绷的肩线终于松懈几分,露出一抹如释重负的浅笑:
“玥笙,醒来便好。”
“皇兄!”
皇甫玥笙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浮木,几步抢到他跟前,声音微微发颤
“你说云辰道友…没有消息?那日…遗迹排斥出来的人呢?都找了吗?”
皇甫云斗眼中那点微光黯淡下去,沉重地颔首:
“各方势力都在搜寻。魔道、散修、超然宗门…凡是从遗迹中被弹出者,十之八九己有踪迹。唯独……”
他顿了顿,声音艰涩,“唯独云辰道友,如同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他本就…深受重伤,最后时刻又身处灾劫爆发的核心…只怕…”
“怎么会…”
皇甫玥笙脑中嗡的一声,仿佛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
心口处传来的绞痛,让她几乎站立不住
煞白的脸上血色尽褪,唯有一双通红的眼眶,漫起悲伤的水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