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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腾三年七月二十三日黄昏，黄海海面被鲜血染成暗红，破碎的浮冰与尸体随浪沉浮。“定远” 舰的甲板上，弹片嵌进雕花栏杆，扭曲的铜龙纹里凝固着黑褐色的血痂。萨镇冰踩着黏腻的甲板，看着水兵们用帆布裹起战友遗体，突然听见观测员撕心裂肺的喊声：“左舷发现日舰！是‘扶桑’号编队！”
暮色中的日本援军如狼群般切入战场，152 毫米速射炮喷出的火舌撕开暮色。“镇远” 舰的 305 毫米主炮仓促还击，炮口焰照亮林泰曾苍白的脸。他抹了把溅到脸上的火药残渣，盯着望远镜里灵活转向的日舰 —— 对方正在利用航速优势，将清国舰队拖入致命的 T 字阵位。
“传令‘经远’‘来远’，侧舷齐射！” 林泰曾话音未落，一枚炮弹击穿 “镇远” 舰中部，锅炉房瞬间腾起蘑菇云。滚烫的蒸汽裹挟着铁片横扫甲板，二十余名水兵在惨叫声中被掀入海中，飞溅的血肉糊满了冰冷的舰炮。
战场另一侧，“经远” 舰管带林永升正陷入绝境。这艘装甲巡洋舰己被 “吉野”“秋津洲” 等西艘日舰围攻，舰体水线以下多处破裂，倾斜角度达到 15 度。林永升紧握军刀，看着不断涌进船舱的海水，突然扯开领口嘶吼：“关闭防水隔舱！给我把炮口转向‘吉野’！”
随着齿轮转动的咔咔声，“经远” 舰伤痕累累的主炮艰难转向。然而日舰的速射炮如暴雨般倾泻，第三次齐射就摧毁了舰上的测距仪。林永升抹去脸上的血污，举起望远镜亲自测算距离，就在这时，一枚榴霰弹在桅楼炸开，弹片穿透他的胸膛。这位留英归来的将领倒下时，手中仍紧握着那架布满弹孔的望远镜。
“经远” 舰在失去指挥后仍在战斗，水兵们自发操纵火炮，用血肉之躯填补弹孔。当 “吉野” 号射出致命鱼雷时，见习军官陈京莹站在甲板上，将最后一枚炮弹推入炮膛。爆炸的火光中，他想起出发前写给父亲的信：“兹际国家有事，理应尽忠，此固人臣之本分也……”
夜幕降临时，“定远” 舰的主炮终于沉寂。这艘铁甲巨舰被命中 200 余发，上层建筑几成废墟，七根烟囱只剩三根还在冒烟。萨镇冰倚着扭曲的舰桥，看着 “靖远” 舰升起临时指挥旗收拢残部。海面上，日本舰队也停止追击，拖着冒着浓烟的 “松岛”“赤城” 等舰缓缓退去。
清国舰队残存的七艘战舰在暮色中勉强列阵，伤员的呻吟声与海浪拍打声交织。医疗舱里，军医们在煤油灯下截肢、缝合，锯骨声混着吗啡注射的嘶喊。一名水兵捧着战友的断腿痛哭，血水顺着担架滴在舱室的铜制铭牌上，那上面刻着 “龙腾三年造” 的字样。
而在东京，伊东祐亨的战报传到皇宫时，天皇正在把玩缴获的北洋水师军旗。染血的龙纹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随夜风轻轻摆动。战报中 “重创清国舰队” 的字句让天皇露出微笑，却没注意到报告末尾那句：“我军亦损失惨重，多艘主力舰需大修……”
黄海的浪涛依旧翻涌，漂浮的油污在月光下泛着七彩光芒。远处，“经远” 舰的残骸正在下沉，断裂的桅杆上，半面残破的黄龙旗仍在风中猎猎作响，仿佛在为这场血色黄昏中的钢铁绞杀，做最后的注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