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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重的宫门在身后合拢，再次踏入皇宫，沈温玉的心境己截然不同。
上一次是阶下囚，这一次，却是身负“奇功”的待罪之人。
御书房内，龙涎香的暖意弥漫，却驱不散无形的压力。
萧仁宗端坐于堆满奏折的御案之后，目光如鹰隼般，牢牢锁定在下方那个行礼的身影上。
依旧是那副苍白病弱的模样，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沈温玉，” 皇帝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在静谧的御书房内回荡，“你那‘三重障护’之法，确解了朝廷水患的燃眉之急。此等奇术，从何处学来？”
沈温玉深深垂首，声音被刻意压低，带着病中人特有的沙哑与虚弱：“回陛下……是草民……咳咳……”
他恰到好处地引动一阵咳嗽，仿佛连回话都极为费力，“草民少时顽劣不堪，不喜圣贤文章，偏爱……偏爱翻阅些市井间的志怪杂谈，偶然翻到，便记了下来……不成想，竟歪打正着，能为陛下分忧，实乃草民侥幸。”
“侥幸？”萧仁宗语气微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你先前彻查军饷案，所用那套查账之法，也是……侥幸得来？”
来了。
沈温玉心头一紧，面上却更显惶恐与疲惫。
他猛地咳嗽起来，身形摇晃，几乎站立不稳，好容易才喘匀了气。
“陛下明鉴，那查账之法……咳，也是草民无聊时瞎琢磨的……就想着……怎么算账能更快些，省些力气，草民……草民天生懒散，就爱琢磨这些投机取巧的玩意儿……”
“若非……若非家父与大哥蒙冤，草民宁愿一辈子……就做个游手好闲的富贵闲人，哪里愿意费这些心思……咳咳……”
他抬起头，眼中带着恰到好处的哀求与倦怠，仿佛己耗尽了所有心力。
“如今……如今沈家大祸虽解，草民这身子却也彻底垮了……御医说……需得静养，再不能……劳心费神……”
沈温玉再次抬眼，目光中满是恳求，声音低如蚊蝇：“陛下，草民实在……没什么雄心壮志，只想安安稳稳地……多活几年……”
这番半真半假的“肺腑之言”，配上他那随时可能倒下的病容，倒也显得有几分可信。
萧仁宗沉默地注视着他，修长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御案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这沈温玉，是真的胸无大志，只想苟且偷生？还是……以退为进，实则掩藏着更深的图谋？
无论是哪种，他那精通算学的本事，以及这救灾的奇思妙想，绝不能白白浪费。
“罢了。”萧仁宗终于开了口，语气听不出喜怒，“你既有此才，若就此埋没，实乃朝廷的损失。”
“这样吧，你那查账之法，确实颇为精妙，便着你……将之传授给户部官员，也算是……将功补过。
沈温玉闻言，脸上露出一丝苦色，又是一连串压抑的咳嗽。
“陛下……草民……遵旨。只是……草民这身子骨……怕是……怕是撑不了太久……咳咳……”
他微微躬身，一副随时可能不支倒地的模样。
萧仁宗见状，并未再逼迫，只淡淡吩咐：“宫中自有御医照料。你且安心传授，不必操之过急。”
顿了顿，他似是漫不经心地补充道：“你此次献策救灾有功，沈逸州……官复原职，回户部任尚书吧。”
沈温玉心头微震，面上却不敢显露分毫，只再次深深叩首：“草民……谢陛下隆恩……”
这……算是交换吗？用他的“才”，换取父亲的官复原职，换取沈家暂时的安稳。
也好。
接下来的日子，沈温玉便被“留”在了宫中一处偏殿。
名为传授查账之法，实则与软禁无异，只是待遇优渥了许多。
每日里，户部的几位主事、郎中会依时前来听讲。
沈温玉拖着病体，将那套后世总结出的“复式记账法”和“财务分析技巧”，拆解揉碎了，用这个时代能理解的语言和实例，一点点地教给他们。
他并不藏私，但也绝不急躁，但也绝不急于求成，讲一会儿便要停下休息许久，将那病弱的姿态演绎得淋漓尽致。
那些户部官员起初还带着几分轻视，认为不过是纨绔子弟的歪门邪道。
可听了几日，亲自演算了几遍，便咂摸出其中妙处，一个个态度大变，从敷衍变得专注，甚至开始主动提问、探讨。
而沈温玉，则在这些看似平淡枯燥的教学生涯中，时刻留意着脑海深处的变化。
【可用寿命：1个月零29天。】
讲完借贷平衡原理的第二天，增加了两天。
【可用寿命：2个月零2天。】
演示完勾稽核对技巧后，增加了三天。
【可用寿命：2个月零3天。】
解答完一位郎中关于流水账目归类的疑问后，又增加了一天。
寿命的增长，依旧是断断续续，幅度不大，却从未停止。
规律……似乎变得更加清晰了。
不再仅仅是虚无缥缈的名望，也不单是影响国计民生的“大事件”。
这种知识的传播，技能的传授，只要对他人、对这个时代产生了切实有效的价值，似乎……也能转化为他的生机。
沈温玉坐在窗边，看着殿外一方狭窄的天空，思绪发散。
这系统，倒像是个精明的商人，投入必须看到回报，价值才能兑换生存。
并且，似乎官职越大，获得的寿命越多。
皇帝……上次一口气给他续上了三个月的寿命，那么以此类推……
沈温玉逐渐理清了系统运作的个中关键，他想，他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