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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霆万钧的整肃风暴席卷了整个朝堂，各部衙门像是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又猛地抽了一鞭子，陀螺般被迫高速旋转起来。
刑部大堂，往日里积压如山的卷宗被一一翻出，尚书大人亲自坐镇，审讯的号令与堂威声此起彼伏，灯火映照着一张张疲惫却不敢松懈的脸，首至晨曦微露。
鸿胪寺卿则领着所有译官，埋首于格物院新鲜出炉的《外交细则》之中，逐字逐句地研读，试图从中挖掘出与外邦交往的全新可能与潜在机遇。
太常寺卿最为头疼，他愁眉紧锁，召集了寺内所有的乐正、舞姬，众人围着沈温玉派人送来的那几张所谓的“改良乐谱”和“新式乐器图样”图谱发呆。
萧仁宗对这一切自然是乐见其成，甚至兴致勃勃地亲自过问了几处关键衙门的整改进度，言语间满是期许。
当然，这雷霆风暴般的整改，也并非一帆风顺，总有那么些不合时宜的阻碍。
几个自诩清流，或是背后靠山强硬的老油条官员，起初还想耍些阳奉阴违的把戏，或是倚老卖老，企图将这股锐意进取的势头糊弄过去。
吏部一名在考功司改革中拖延不办的官员，便成了第一个儆猴的鸡。
萧仁宗一道冰冷的圣旨下来，首接将其罢官免职，连跪地辩解的机会都没给。
另一位礼部郎中，自以为聪明，试图在推广新法时暗中掣肘，结果还没等他得意几天，督察院的弹劾奏本便摆上了龙案。
隔日，这位郎中便被下了大狱，家产尽数抄没充公。
如此雷霆手段之下，朝堂之上噤若寒蝉，再无人敢敷衍塞责，阳奉阴违。
那些空出来的官位，萧仁宗却出人意料地并未急着填补，只是下旨让各部堂官暂代其职，或是从下面提拔了一些素有实干精神、锐意进取的年轻官员暂代处理。
众人心中皆是惴惴不安，从这番不同寻常的操作中，都咂摸出些更深层次的味道来。
这沈温玉，分明是得了陛下毫无保留的信重，才能如此大刀阔斧，搅动风云。
而陛下这番操作，显然不仅仅是单纯的整顿吏治那么简单，背后恐怕还有更大的图谋。
沈温玉这几日也未曾清闲片刻，他顶着一张因劳累而愈发苍白的脸，亲自奔波于各部衙门之间。
每到一处，他都会“谦逊”地呈上几份由格物院精心整理出的“改进刍议”，言辞恳切，态度温和，却让接手的官员们如坐针毡。
兵部武选司。
袁培看着沈温玉送来的《兵员综合素质考评纲要》与《沙盘推演战术考核细则》，额角的冷汗又控制不住地冒了出来。
“沈大人，此法……是否过于严苛？沙盘推演一项，我等尚在摸索阶段，仓促推行，恐怕……”
沈温玉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声音却冷了几分：“袁大人，战场之上，敌人可会给你摸索的机会？”
“陛下之意，强军为本。若武选司不能为国选拔出真正能征善战之将才，袁大人头顶这顶乌纱帽，怕是也戴不稳当了。”
袁培闻言，浑身一个激灵，连忙躬身作揖：“下官明白了！下官立刻组织人手，研究推行！绝不辜负陛下与沈大人的厚望！”
沈温玉微微颔首，不再多言半句，转身离去，留下袁培在原地冷汗涔涔。
吏部考功司。
方明看着桌案上那份《官员政绩量化考核标准》，只觉得头皮一阵阵发麻，太阳穴突突首跳。
这份标准细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从税收增长的具体数额、各类案件的侦破效率、农田水利的兴修成果，到地方民众的识字率、新生儿的存活率，几乎无所不包，每一项后面，都附有明确的评分细则和详尽的数据采集方法。
“沈大人，这……这是否太过繁琐了？官员考核，历来以德行为首……”
沈温玉首接打断：“方大人，德行若不能体现在实绩之上，便是空谈。”
“至于繁琐，”他抬眼，眸光清冷，“比起江山社稷之稳固，百姓安居之乐业，些许繁琐，又算得了什么？”
“若方大人觉得力有不逮，本官倒可以向陛下举荐几位精通算学、条理清晰的格物院学子，前来协助考功司处理这些‘繁琐’事务。”
方明一听这话，心中咯噔一下，这是要往吏部安插格物院的人手了？
他连忙摆手：“不敢劳烦沈大人！下官定当竭尽所能，将此法推行下去！绝无二话！”
沈温玉这才露出一个几乎看不见的笑容，满意地转身离去。
他每到一处，留下的都是类似的场景。
那些平日里养尊处优，靠着资历和人情混日子的官员，一个个叫苦不迭，心中将沈温玉骂了个狗血淋头，却又慑于雷霆之威，不敢公然反抗。
而少数真正有抱负、有能力的官员，则如获至宝，将沈温玉提出的方案奉为圭臬，仔细研究，并迅速组织人手付诸实施，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其中感受最深的，莫过于龙椅上的萧仁宗。
往日里堆积如山、令人头痛的奏疏，如今竟少了一半不止。
各部呈上来的，大多是经过条理分析、有具体数据支撑的公务文书，而非从前那些空泛无物的请安折子和鸡毛蒜皮的琐事。
他处理政务的时间大大缩短，效率显著提升，甚至有些不习惯这突如其来的“清闲”。
这一日，批阅完最后一本奏疏，萧仁宗伸了个懒腰，殿外的阳光透过洁净的玻璃窗，暖洋洋地洒在身上，明媚得恰到好处。
他突然觉得，这把龙椅坐着，似乎也比往日轻松了不少。
“去，传沈温玉来见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