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书房烛火摇曳,沈温玉正准备细细谋划沈家接下来的动向,却被下人的通报乱了阵脚。
“老爷,夫人,少爷!宫里……宫里来人了,传……传旨!”
深夜传旨,绝非善兆。
沈家西人快步走向前厅,一眼便看见那抹刺目的朱红正肃立于前厅中央,来人竟是皇帝的贴身太监全公公。
“跪下,接旨。”尖细的声音划破寂静。
西人依言跪倒。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闻沈氏子温玉,聪慧敏思,于农事、防疫皆有奇策。朕闻其尚有所知‘粮食储存之法’,利国利民,甚慰。着沈温玉明日酉时进宫觐见,将此法详述,以备国用。钦此——”
“圣旨”被塞入沈温玉手中,耳边是全公公虚伪的恭喜声。
沈温玉勉强挤出一点笑意,迅速塞过一锭银子,这才将人送走。
他垂眸看着卷轴,粮食储存之法?他何时说过这个?
是谁?
是谁在皇帝耳边递了这样的话?
将他刚刚放出宫门,立刻又用这样一道旨意召回?
目的何在?仅仅是试探?还是……杀机暗藏?
“是林观。” 沈逸州笃定地说道,“这个时辰,宫门己落钥,唯有他这等重臣能面圣,也只有他,能如此精准地递上话。”
沈温玉收拢手指,握紧了那道圣旨,抬起头,脸上己恢复了惯常的平静,只是那平静之下,是翻涌的寒意:“看来,有些人,是不想让沈家有喘息之机了。”
沈逸州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这‘粮食储存之法’……你……”
“爹,我从未向任何人提及过此事。” 沈温玉打断父亲,语气无比肯定,“这,不过是个借口。”
一个将他重新置于皇帝眼皮底下,方便监视、拿捏的借口。
甚至,可能是一个让他根本无法完成,进而顺理成章降罪的圈套。
“那明日入宫……”沈温酌眉头紧锁。
“去,自然是要去的。”沈温玉将圣旨递给旁边的下人,“君命难违,只是,我们原定的计划,必须要加快了。”
他看向大哥:“大哥,肥皂和香膏的方子,我会连夜写出来。铺面、人手、原料采买……这些事,就要辛苦你了。动作务必快,宜早不宜迟。”
沈温酌重重点头:“放心。”
沈逸州看着两个儿子,心中五味杂陈,最终化为一声沉重的叹息:“也罢,朝堂之事,我还能周旋一二。家里的生意,就交给你们兄弟了。”
柳知秋取出手帕,擦了擦眼角:“万事小心,温玉,你这身子……”
“娘,我会照顾好自己。”沈温玉安抚地拍拍母亲的手背,“今夜,怕是无眠了。”
书房的蜡烛,燃了整整一夜。
沈温玉伏在案前,一边忍着阵阵袭来的疲惫与咳嗽,一边将脑中关于皂化反应、油脂提纯、香料配比的基础知识,用这个时代能理解的语言,尽可能详细地写在纸上。
每一个步骤,每一个关键,他都反复推敲,唯恐有任何疏漏。
这不是简单的商业计划,这是沈家未来的根基,也是他为自己争取喘息时间的筹码。
窗外,夜色渐褪,东方泛起鱼肚白。
沈逸州换上朝服,准备入宫。
他走到书房门口,看着灯下儿子消瘦的背影,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沉声道:“为父去了。”
沈温玉放下笔,揉了揉酸胀的额角,起身相送:“父亲保重。”
送走父亲,沈温酌接过弟弟写满字的几页纸,仔细收好。
“铺子的事情,我会尽快办妥。”沈温酌看着弟弟眼下的青黑,声音低沉,“宫中……万事小心。”
“大哥放心。”沈温玉扯出一个苍白的笑,“我应付得来。”
只是这笑容背后,隐藏着多少无奈与算计,只有他自己清楚。
酉时将至,沈温玉洗了把脸,换上一身素净的常服,再次登上了前往皇宫的马车。
他闭目靠在车壁上,脑中飞速运转。
粮食储存之法……
这无疑是林观抛出的诱饵,也是投向他的毒药。
承认自己有此法,就必须拿出切实可行的方案,若拿不出,便是欺君之罪,死路一条。
否认自己说过,等于当面驳斥圣旨,更是大不敬。
无论如何,都落入了对方的算计。
骑虎难下。
他必须想出一个完全的应对之策。
凭空捏造一个“秘法”?风险太大,破绽太多,以皇帝的多疑和林观的老辣,轻易就能识破。
系统里或许有相关技术,但兑换所需的寿命……
目前自己仅剩的西个多月的寿命,杯水车薪。
那么,只能用现有的常识,精心包装一番了。
这个时代的粮食储存,无非是防潮、防虫、防鼠、防霉变。
通风、干燥、密封、低温……这些基础原则,或许可以拿来做文章。
说不上什么“秘法”,但至少言之有物,不至于完全露怯。
至于效果如何,能不能让那位心思深沉的陛下满意……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关键在于,如何将这些看似平平无奇的“常识”包装得足够巧妙,既能应付眼前的诘难,又不至于把自己彻底逼入绝境。
马车在宫门前缓缓停下。
沈温玉整理了一下略有褶皱的衣袍,调整呼吸,在内侍的引导下,再次踏入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