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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海生脸上的肥肉猛地一颤，额角瞬间渗出冷汗。
这句话，似一盆冰水兜头淋下，把他先前因琉璃和坩埚燃起的满腔火热，浇了个透心凉。
那个被他刻意忽略的细节，此刻悉数钻了出来。
他想到了，那个从菩提寺消失的，除了孙茂，还有一个沈温玉从京城带来的随从。
当日他便得到回报，那小胖子离开应天府，行色匆匆，径首往京城方向去了。
他当时毫不犹豫派出了最得力的杀手，务必灭口，截断一切可能的消息。
可是……这么多日过去了，派出去的人，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他原以为是任务棘手，或是出了什么意外耽搁了。
此刻被郑启源一点，蒋海生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蹿上天灵盖。
那些杀手，怕是……凶多吉少！
而那个小胖子……蒋海生的嘴唇开始哆嗦。
若那小胖子真的抵达了京城，将应天府的某些“东西”呈了上去……
“援兵……援兵可能己经在路上了！”蒋海生声音发颤，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他不知道那日菩提寺的竹林里，孙茂究竟给了沈温玉什么。
但那东西，绝对是催命符！
“郑公，那……那该如何是好？”蒋海生站起身，肥胖的身躯在此刻显得有些可笑的慌乱。
郑启源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慌什么。”郑启源重新拿起那两枚玉石核桃，在掌心缓缓盘弄，“既然他想拖延时间等援兵，那我们就不能让他如愿。”
他眼帘低垂，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决绝。
“杀了他。”
三个字，轻飘飘的，却像三座大山压在蒋海生心头。
蒋海生一屁股跌坐回椅子上，张了张嘴：“杀……杀了沈温玉？”
“对。”郑启源的回应简单干脆。
“可是……他脑中的那些东西……”蒋海生脸上满是肉痛与不舍。
那些琉璃，那些水泥，还有那神乎其技的坩埚！
甚至，可能还有火药！
郑启源面无表情：“东西再好，也得有命去享用。留着他，我们都得死。”
他继续布置：“杀了沈温玉之后，伪造证据。”
“将应天府所有可能被呈到御前的所谓‘罪证’，全部做成是他沈温玉的一面之词，是他挟私报复，是他自己杜撰构陷。”
郑启源的每一个字，都淬着剧毒：“他不是自诩清高，忧国忧民吗？”
“那就让他坐实了构陷忠良，扰乱地方的罪名。”
“最好，是能在他房中，找到一份他亲笔写下的‘血书’。”
“坐实他在被发现罪行，走投无路之后，畏罪自杀。”
郑启源的计划，狠毒而周密。
“务必让皇帝派来的人，怎么来的，就怎么灰溜溜地回去。”
“他们最多，只能带走一具当朝罪官的尸体，和一份他‘畏罪自杀’的血书。”
蒋海生听得遍体生寒。
这个局，天衣无缝。
这不仅仅是要沈温玉的命，更是要将他彻底钉死在耻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
他心中那点对“奇珍异宝”的惋惜，迅速被更大的恐惧所取代。
沈温玉必须死。
否则，死的就是他们。
“下官……明白了。”蒋海生艰难地应下。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沈温玉在他眼中，己经从一个会下金蛋的母鸡，变成了一个必须立刻除掉的催命符。
“此事，你亲自去办，做得干净些。”
蒋海生躬身：“郑公放心，下官知道该怎么做。”
他脚步有些虚浮地退出书房，门被轻轻合上。
“来人。”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书房的阴影中。
“派人盯紧蒋海生。”
“另外，沈温玉那边……准备第二套方案。”
黑影躬身，悄然退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郑启源拿起桌案上的一支笔，在面前的白纸上，缓缓写下了一个“沈”字。
墨迹未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