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我还有三个老婆
夜风卷着雪沫子,刀子似的刮过脸颊。
秦风半揽着柳婉清,几乎是推着她,没一会儿就来到驿站门口。
吱呀!
门轴干涩的呻吟,刺破了堂内的死寂。
昨日还人声鼎沸、灯火通明的驿站,此刻竟似换了人间。
昏黄的光晕只从角落几盏气死风灯里漏出来,颤巍巍地浮在空荡荡的大堂上。
勉强勾勒出桌椅板凳模糊的影子,一股子人去楼空的萧索寒气扑面而来。
靠近厨房的那张油腻方桌旁,老赵正吸溜着碗底最后一口热汤,筷子刚撂下,准备收拾。
这突兀的开门声和灌进来的冷风激得他一哆嗦,抬眼望去。
风雪夜归人?
看清来者是秦风,老赵嘴里的汤差点呛出来。
“秦公子?您这……不是刚走……”
话才溜出一半,他浑浊的老眼就瞥见了秦风身后那道倩影——柳婉清!
老赵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个鸡蛋,心底那点市井油滑劲儿立刻活泛起来:
乖乖!这小子!
青楼嫖娼不过夜,直接带驿站来了?
这年轻人,会玩啊!
他脸上刚堆起一点暧昧的促狭笑意,秦风那不容置疑的低喝已经砸了过来,带着雪夜的寒气:
“老赵,别愣着,立刻去寻辆马车,不拘好坏,不拘价钱,现钱买来,要快!”
老赵手上刚摸到的空碗“哐当”一声磕在桌沿。
马车?车里也能办事?
年轻人,花样这么多?
然而,当他光对上秦风的脸,心头那点龌龊心思立马就就消失了。
那张年轻俊朗的脸上,此刻没有一丝风流快活的痕迹,反而看上去有些凝重与急切。
“哎!得令!”
老赵见状不在胡思乱想,把碗筷往油腻的桌上一推,裹紧他那件破旧棉袄。
“哧溜”一下就从秦风身边挤出了门,瘦小的身影眨眼就消失在门外茫茫风雪里。
柳婉清被这突如其来的紧张气氛弄得心头发慌,她下意识地攥紧了秦风的手臂,冰冷的指尖隔着衣袖都能感觉到他的紧绷。
“秦郎?”她仰起脸,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般天寒地冻,风雪交加……咱们……要去何处?”
秦风低头,迎上她那双盛满不安与依赖的眸子。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以防万一,必须连夜赶回青山县!”
话出口,似乎又觉太过生硬,他目光瞬间柔和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惜和歉意,轻轻拍了拍她冰凉的手背。
“只是……今晚,怕是要辛苦你受累了。”
“受累”二字入耳,柳婉清心尖猛地一颤,一股滚烫的热意“腾”地窜上脸颊,瞬间染红了耳根。
她慌忙低下头,盯着自己绣鞋尖上沾的一点雪泥,仿佛要将那点污渍看穿。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这诗句毫无预兆地在她心底流淌开来,伴着那晚红烛帐暖、耳鬓厮磨时,他同样低沉而灼热的说过这句话。
那蚀骨的缠绵与此刻仓皇的处境交织在一起,让她心乱如麻,羞窘得几乎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咳…咳……”秦风自己也像是被什么呛了一下,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
迅速将话题扳回正轨:“花妈妈不是省油的灯,一旦她回过神来,定会去县衙报案。”
“这里的县令王家林,是王宇的本家三叔,一丘之貉!他得了信,必定点齐人马围了这里,趁现在还有时间,必须走!”
“嗯,妾身明白,都听秦郎安排。”
柳婉清压下心头翻涌的羞意和那点隐秘的旖旎,抬起头,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只要能跟着他,刀山火海她也认了。
看着她全然信任的模样,秦风心头却掠过一丝尴尬。
他摸了摸鼻子,声音里难得地带了点磕巴:“那个……还有个事……就是……我家里……还有三位娘子……”
柳婉清闻言,非但没有失落,反而像是松了口气般,嘴角甚至弯起一丝柔顺的笑意:
“妾身知道了,进了门,自当敬奉三位姐姐,绝不敢有违。”她说得理所当然。
像秦风这般人物,身边有几个妻妾再平常不过。
更何况,她本是风尘中人,得他不弃,践诺相携,已是上天垂怜,岂敢再生非分之想?
只要能在他身边有一席之地,便已心满意足。
风雪呼啸声更急,没过多久,老赵便驾着一辆半旧的青篷马车,“咯吱咯吱”地碾着冻硬的雪泥停在门外。
车辕上挂着的风灯在狂风中剧烈摇摆,投下破碎的光影。
三人没有丝毫耽搁,秦风护着柳婉清迅速钻进车厢。
随后又转身回到驿站,说是要给王家林留个惊喜。
没一会儿,便小跑上车。
老赵一扬鞭子,马儿喷着白气,拉着这辆不起眼的马车,一头扎进了风雪肆虐的荒野。
他们两人本来是有马屁的,但是都给了许汉生他们。
驿站那扇沉重的木门在他们身后“哐当”一声合拢。
门缝里透出的那点微弱灯光,在呼啸的风雪中显得愈发孤寂、渺小。
仿佛片刻前的紧张与逃离,只是风雪夜中一个转瞬即逝的幻影,未曾留下丝毫痕迹。
……
夜色浓稠得化不开,朔风如厉鬼哭泣一样,卷着鹅毛大雪,一层层覆盖下来。
很快车轮和马蹄刚刚碾出的印迹便被吞噬了,大地重归一片混沌的洁白。
就在秦风他们离开驿站堪堪两刻钟之后,青山县家家户户的灯火渐次熄灭,整片原野陷入更深的死寂。
也正是在这万籁俱寂、风雪最狂的时刻,一队黑影如同雪地里窜出的鬼魅,悄无声息地逼近了孤零零的驿站。
他们手中的刀枪在偶尔透出云层的惨淡月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幽光。
领头的是驿丞,佝偻着腰,脸色比地上的雪还白。
他身边,一左一右,正是流芳阁的花妈妈和青阳县令王家林。
王家林年近五旬,面容清癯,保养得宜。
但一双细长的眼睛在夜色里精光闪烁,透着一股子久居官场的阴鸷与算计。
他确实是王宇同宗同族的三叔,更是整个王氏宗族里隐在幕后、真正拿主意的人物。
王宇在青山县做的那些勾当,桩桩件件都瞒不过他的眼睛,不少“高招”甚至就是他亲手点拨的。
一听说这驿站竟有人敢劫掠临州府来的官兵,他心头那根弦就绷紧了——这绝非寻常盗匪!
他嗅到了阴谋的味道,更嗅到了机会的味道。
他几乎立刻断定,这“清风居士”,必与青山县那个碍眼的宋家脱不了干系!
秦风之名,柳婉清口风甚紧,从未吐露。
花妈妈能知他姓秦,还是方才赎身时,柳婉清那一声声情意绵绵的“秦郎”漏了底。
一行人如同捕猎的狼群,悄无声息地摸到了驿站外围。
王家林抬起一只戴着皮手套的手,轻轻一压。
身后所有衙役、兵丁,动作瞬间凝固,连呼吸都屏住了,只剩下风雪呼啸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