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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土上的风裹着铁锈味钻进鼻腔时，唐冥才惊觉自己已经在原地站了太久。
他的指节还抵着那柄断剑的血痕，小宋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队长，我们...赢了？“
赢了吗？
他望着不远处躺着的蓝银草魂师，那孩子的右手还保持着释放魂技的姿势，指尖的草叶已经枯成灰。
再往左二十步，是武魂殿一名红衣执事的尸体，胸口插着半柄昊天锤碎片，锤身上的冥界符文还在微微发亮。
阳光把这些尸体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无数只手攥住他的脚踝。
“赢了。“唐冥听见自己的声音哑得像破风箱。
他蹲下身，将断剑轻轻放进小宋颤抖的掌心，“但赢的不是我们，是那些没活下来的人。“小宋的睫毛剧烈颤动，眼泪砸在剑刃上，把凝固的血珠冲开一道细流。
唐冥伸手替他抹了把脸，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背也沾着血，不知是敌人的还是同伴的。
“唐冥。“
神圣守护者的声音从右侧传来。
唐冥转头，看见那人正低头盯着掌心里的神格碎片。
碎片流转的星光里，有一缕极淡的墨色雾气若隐若现，像条伺机而动的蛇。
神圣守护者的拇指无意识地着碎片边缘，指节泛着青白，“这东西...在发烫。“
唐冥刚要说话，身后突然传来重物落地的闷响。
联盟英雄的重剑砸进焦土，震得周围的碎石跳起来。
这位向来沉稳的战士此刻眼眶通红，铠甲缝隙里渗出的血把护心镜染成暗褐，“医疗队到了。“他说，声音像砂纸摩擦，“但...不够。“
唐冥这才注意到，原本寂静的战场开始有了动静。
穿着白大褂的魂师从各个方向跑来，担架上的伤员发出压抑的呻吟，小桃正把最后一管治疗魂导药剂推进一个少年的静脉，她的手腕上还缠着渗血的绷带——那是三小时前替他挡下的致命一击。
“先救重伤。“唐冥扯下外袍系在腰间，走向最近的担架，“联盟英雄，你带一队人清理魂兽残骸，别让怨气残留；小宋，去把后勤队的帐篷搬过来，搭在东边避风处；神圣守护者...“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那枚神格碎片上，“你跟我检查战场，可能有遗漏的暗能量。“
神圣守护者点头，却没有立刻动身。
他望着唐冥脖颈处突然泛起红光的罗刹印记，喉结动了动：“那东西...又在提醒你什么？“
唐冥伸手按住印记，烫意透过皮肤直钻心脏。
这是比比东种下的诅咒，也是他与罗刹神系最后的纽带。“不知道。“他实话实说，“但每次它发烫，都没好事。“
两人沿着战场边缘走着，烧焦的树木在脚下发出脆响。
唐冥的冥界审判之锤虚影若隐若现，鬼火在锤尖跳动，自动辨别着残留的黑暗能量。
当他们走到战场最北端时，锤尖的鬼火突然暴涨三寸，在焦土上画出一个扭曲的符号。
“幻影阁的标记。“唐冥蹲下，用指尖抹去浮土，露出地面上深约三寸的刻痕。
那是两柄交叉的匕首，刃尖缠着锁链，“神秘主宰说他用黑暗守护光明...或许他的黑暗，来自这里。“
神圣守护者的神格碎片突然剧烈震动，那缕墨色雾气瞬间钻进刻痕，在地面上晕开一片黑雾。
唐冥的瞳孔骤缩，冥界审判之锤轰然显现，锤身的冥界符文亮起刺目红光。
黑雾却像有生命般避开锤影，顺着刻痕向地下钻去，眨眼间消失不见。
“追？“神圣守护者握紧碎片，指节几乎要捏碎星光。
唐冥摇头，他望着地面残留的黑雾痕迹，喉间泛起苦涩。
神秘主宰消散前说“错在以为用黑暗就能守护光明“，原来他守护的“光明“，竟是用幻影阁的黑暗力量堆砌的空中楼阁。“先处理伤员。“他说，“但...得有人去查查幻影阁的老巢。“
“我去。“
熟悉的声线从身后传来。
唐冥转身，看见联盟英雄不知何时站在他们身后，重剑已经入鞘，铠甲上的血迹被简单清理过，“我带一队精锐，今晚就出发。“
“不行。“唐冥下意识拒绝，“你伤还没好——“
“我比谁都清楚幻影阁的手段。“联盟英雄打断他，目光扫过远处正在搭帐篷的小桃，“当年要不是他们...小桃的父母不会死。“他的声音低下去，“我得去断了这根祸根。“
唐冥沉默了。
他记得三年前小桃在废墟里抱着父母尸体哭到昏迷，记得联盟英雄把自己关在锻造房三天三夜，敲断了七把重剑。
有些债，总得有人亲手了断。
“我和你一起。“神圣守护者突然开口，他摊开手，神格碎片的星光里，那缕墨色雾气已经彻底消失，“这东西...可能和幻影阁有关。“
唐冥望着两人，又看向不远处正弯腰给伤员喂水的小桃。
风掀起她的发梢，露出耳后一道淡粉色的伤疤——那是三年前幻影阁刺客留下的。
他摸了摸脖颈处发烫的罗刹印记，突然想起命运仲裁者消失前说的“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好。“他说，“今晚子时出发。
我带十名暗属性魂师，神圣守护者负责神格碎片的异常，联盟英雄...“他拍了拍对方的肩甲，“你带路。“
夕阳开始西沉时，战场终于有了些生气。
篝火升起来，伤员的呻吟变成了低低的交谈，小桃抱着一摞毯子跑过，发梢沾着草屑，却笑得像春天的第一朵花。
唐冥站在高处望着这一切，冥界审判之锤的虚影在身后若隐若现，罗刹印记的烫意却越来越清晰。
“唐冥！“小宋的呼喊从篝火旁传来，“吃饭了！
是后勤队刚烤的鹿肉！“
唐冥应了一声，却没有立刻下去。
他望着西方渐沉的落日，望着神圣守护者正在检查神格碎片的侧影，望着联盟英雄蹲在小桃身边替她系毯子的动作。
风里有焦土的气息，有烤肉的香气，还有若有若无的腐臭——那是幻影阁留下的黑暗余韵。
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他摸了摸腰间的断剑，转身走向篝火。
今晚子时，他们将踏入幻影阁的巢穴。
而在那之前，他要记住每一张活着的脸——因为他知道，有些人，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