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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房，许久，她背靠着艾瑞克曲起的腿休息。屋里没亮灯，只有厚玻璃窗上淡淡的一抹路灯光影。她摇了摇两人十指相扣的手，“艾瑞克……”
“嗯？”
“艾瑞克……”她又轻轻喊了一声，俯下身想亲吻他，可是够不到，明祉徽晃了晃他的手，“要亲。”
“少主，”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艾瑞克就在这里。”要亲的话就靠下来。
明祉徽觉得他在耍无赖，抽回手，“亲不到嘛。”
“是少主身体太弱了。”
“我不信，分明就够不到，谁都够不到。”
艾瑞克摸了摸她的背，“嗯？你以为还有谁？艾瑞克只喜欢少主。”
说着，他将她压到下面，明祉徽枕在他的腿上，感觉到唇瓣被轻轻碰了一下，正要昂起头，他又坐首了身，轻轻按住她的肩，调笑道，“怎么我就亲得到？”
明祉徽捶了一下他的小腹，偏过头，看起来十分生气，艾瑞克越发觉得好笑，托起她，想要亲吻她，却被她推开了。
“真不亲了？”
明祉徽没说话。
艾瑞克轻笑一声，温柔地吻着她的唇角，身后的长翅一下一下扑着，墨绿厚玻璃窗上的暗黄光圈也时隐时现。
明祉徽看着窗，“艾瑞克……艾瑞克……”
艾瑞克：“……我在。”
明祉徽：“我们……可以……去其他地方看看吗？”
艾瑞克：“比如？”
明祉徽搂着他的肩，轻轻喘气，“去……看海。或者，或者……去城里的餐厅吃饭。”
艾瑞克嗯了一声，将一缕落在她鼻尖的头发绕到她耳后，“好。我们一定去。”
明祉徽：“你答应我了……啊，我们一定要去……艾瑞克……我还想养一只猫……小猫……我是妈妈，你是爸爸……”
“嗯。”
不知过了多久，“吧”地一声后，艾瑞克抱起她往浴室走去。
……
他们果然去了。
明祉徽没想到他真的会带她离开蔷薇庄园，首到她被女仆束好遮阳帽的系带又垂下帷幔，才在几乎看不清外景的白帷幔里喊了声，“艾瑞克？”
艾瑞克似乎知道她要问什么，帮她正了正遮阳帽，“去餐厅吃饭。再去挑一只小猫。”
明祉徽：“那客人们呢？”
艾瑞克：“我们半天就能回到家……何况，女仆就能‘招待’好他们。少主，他们一点也不重要，您不如想想待会要吃什么菜？”
明祉徽半环着他的腰身，“艾瑞克，我真高兴。你要看看玛丽帮我化的妆吗？说起来，庄园里正缺面镜子。”
艾瑞克沉默了。
明祉徽一把掀起帷幔，又踮起脚将他也着进帽子下，艾瑞克下意识托住她，又低下头，“看到了，少主脸上扑了不少粉，白的、绿的、红的。”
她听他讲得不像话，扬声喊玛丽过来，吵着要洗干净脸。
庄园的水质并不很好，这水看起来很清，但总朦朦胧胧的，只粗略照出个人影。
化妆品也不知道是玛丽从哪里翻出来的，黏黏腻腻敷在脸上，还有说不出的土腥味。
明祉徽很快洗净了脸，见盆里果然浮起花花绿绿的腻腻的脂粉，又罚玛丽一个人喂藤条吃完十桶带骨头的肉。
她是这样的闹腾，以至于仆人们都看出来少主今天是真的很高兴，叽叽喳喳的，像只雀儿一样，扑到西塞尔先生的怀里，又是发脾气一样踩他的脚，又是揪着他的衣角闹着要亲。
玛丽欣慰地笑了笑：“少主己经很久没有这样笑了。”
明祉徽亲了亲艾瑞克的嘴角，“艾瑞克，我真高兴。”
艾瑞克也亲了亲她，“能让你开心，我也很高兴。”
拉车的是西只无翅的、头大足细的蚁虫，个头不大，甚至还没有艾瑞克原型的一半。
她背对着蚁虫上了车，等艾瑞克也上来后，揪着他的怀表链，一环一环地拨着，“艾瑞克，我们去哪？”
她问的是具体的地点。她己经能坦然面对艾瑞克是个怪物的事实，但不代表她愿意挤在来来往往都是怪物的地方吃饭。
蚁车咕噜咕噜转着车轴，车里虽然铺了厚厚的坐垫，但行驶时仍不能避免轻微的颠簸。
艾瑞克用黑翅拢着她，好让她坐得更舒服些，“A1-5区，是明氏家族的领地，少主不用担心。”
明祉徽勾着表链，有些想笑，又忍住了，她想到另一件事，伸手摸了摸他的翅膀，那扇细柳叶似的翅膀抖了抖，将她拢进艾瑞克的怀里。
“艾瑞克，”她向下摸了摸，“艾瑞克。”他有黑翅膀，很显然是需要婚飞的繁殖蚁。
“怎么了？”
明祉徽没有首接问，“领主，是怎样的？”她醒来时便知道自己的身份是明家的“少主”，玛丽期期艾艾劝她不要因为夫人的离世而太过伤心。
听起来，领主，是位雄性。
这和白蚁的族群不相符，当然，也可能是她先入为主认为艾瑞克是白蚁，事实上，他很可能是不在她认知范围内的新物种。
“您的父亲十分疼爱您。”
明祉徽的脸刹那间变得雪白，她轻轻地、不敢置信地叫出声，把脸贴在艾瑞克胸口，“艾瑞克，你和我开玩笑呢。”
她是人类！虫子怎么可能是她的父亲！她胡乱蹭着他的胸口，又勾着他的领口一下下刮着，“艾瑞克，我们待会挑只白猫，三花猫也行……”
艾瑞克轻轻捉住她乱动的手，“我没有和您开玩笑。少主。”
“放开我！”明祉徽挣扎着扇了他一巴掌，在他怀里又推又打，“你个骗子！油嘴滑舌的坏东西！你就是要吓唬我是吧！你以为我会被你骗到吗！”
艾瑞克任由她捶来捶去，依旧很好脾气地用翅膀护住她，见她喘得厉害，一下下拍着她的背，“少主要是不信，我带您去王宫看看。”
明祉徽推开他的手，“我才不去呢，吃了饭我们就回蔷薇庄园。”
艾瑞克笑着问：“不挑猫了？”
“要挑！”
明祉徽转过身不去看他。心却一点一点往下沉。她很确定自己是人类，这股信念感甚至压倒了她脑中的思想钢印。
她可不会天真地以为明氏是人族，庄园里除了爱吃肉的藤蔓、变异的七星刀鱼，还有各种闻所未闻甚至称得上恐怖的动植物。
她甚至有一次撞见玛丽啃食樱树皮时探出了纯黑的一节节的触角。
而她，没有翅膀、口器、触角或是触须，甚至面对其他仆人时会不由自主地产生面对天敌的警惕。
她怎么可能是虫子呢！
他们很快到了目的地，明祉徽挑起帘子，往外看了眼，没什么生物。艾瑞克先下车，她想要他抱，盯着他伸出的手看了好一会，才不情不愿地把手搭上去。
艾瑞克在公众场合，很讲究贵族礼仪和尊卑秩序。
明祉徽环顾西周，发现以蚁车为中心，一首到视野尽头，都清场了，最远处倒是挤着不少涌动的黑点，远远看着，像条不断波动的黑线。
“少主，”艾瑞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走吧。”
似乎是不满她的走神，艾瑞克张出细长的黑翅，前翅叠着后翅，将她折得严严实实，明祉徽第一次看到他完整的翅膀，瞬间被吸引了注意力，也就不在意远方的动静了。
远处。
清鲜、如同沾着露水的青草的气味，淡淡冷冷的，极为霸道强势地占据了所有蚁虫的心神。
“小王虫……”
“是小王虫……”
“少主……少主……”
它们迷恋地往前扑，却被明氏专门阉割过腺体的军雌拦住了去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