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暮春的细雨如烟，顾清欢站在肯尼亚咖啡农艺术工坊的屋檐下，看着陆沉舟蹲在泥地里，用咖啡豆壳拼贴马赛族图腾。他的西装裤脚沾满红土，指尖却灵巧地将金色豆壳嵌进缝隙，宛如当年在星耀集团会议室布局商业版图。
“这里该用埃塞俄比亚的咖啡豆壳。” 他头也不抬，递来一片带着焦糖色纹路的碎屑，“它们的弧度像极了纳库鲁湖的火烈鸟翅膀。” 顾清欢接过时，注意到他无名指内侧新添了道伤疤，形状竟与她银戒上的咖啡豆纹路重合。
工坊的铁皮屋顶被雨点击打，发出细密的鼓点。三个月前，陆沉舟的助理突然送来邀请函，说他在非洲感染疟疾后，决定将星耀艺术基金的重心转向咖啡产区的文化保护。顾清欢抵达时，正看见他赤着脚在雨里教孩子们用咖啡渣制作颜料，衬衫后背洇出的汗渍，像朵正在枯萎的花。
“为什么是咖啡？” 她终于问出藏了三年的问题。陆沉舟停下手中的活，望着远处被云雾缠绕的咖啡树，雨珠顺着他下颌滴落，砸在未完成的图腾上，晕开小片深褐。“因为它和人一样，” 他声音轻得像雨丝，“要经过疼痛的烘焙，才能释放香气。”
夜里，篝火在工坊外噼啪作响。陆沉舟抱着堆咖啡豆壳坐下，指尖翻动间，竟拼出顾清欢七年前在慈善晚会上的剪影。她穿着的白裙被他用月光般的咖啡豆壳勾勒，裙摆处点缀着几粒带虫洞的豆子，像被岁月咬出的缺口。
“那年你冲进火场救猫，我笑你本末倒置。” 他往火里添了根树枝，火星溅在剪影的 “裙摆” 上，“现在才明白，你救的是我早己丢失的东西。” 顾清欢望着跳动的火光，想起昨夜整理他的行李时，发现内衬里藏着的碎钻耳钉 —— 她当年摔碎的那只，竟被他用细银链拼成了完整的蝴蝶。
雨停时，东方既白。陆沉舟带着她爬上工坊后的小山，咖啡花在晨露中绽放，白色花瓣上沾着的水珠，像未落的星子。他忽然指着远处的火山口：“那里的咖啡豆每年只产一季，却有最浓烈的烟熏味。” 顾清欢闻到风中浮动的焦香，忽然想起他办公室里常年弥漫的曼特宁气息。
“清欢，” 他的声音被晨雾润得柔软，“我从不后悔爱过你，只是后悔爱得太傲慢。” 他从口袋里摸出个铁皮盒，里面装着十二颗咖啡豆，每颗都刻着日期 —— 从他们初次相遇，到她离开星耀集团的那天。“本来想磨成粉寄给你，后来觉得，还是让它们继续生长吧。”
顾清欢接过盒子，指尖触到颗带刀疤的豆子，那是她生日那天，他在会议室发脾气时用镇纸砸伤的。“其实你早就变了。” 她望着山下正在给咖啡树施肥的孩子们，他们手里提着的竹篮，正是林宇教当地妇女编的款式，“只是我一首用过去的眼光看你。”
返程的航班上，陆沉舟靠窗而坐，目光落在顾清欢颈间的咖啡豆项链上。她忽然摘下项链，将那颗心形豆子放进他掌心：“送给你的礼物，祝你的咖啡农画展成功。” 他握着豆子，感受着她体温的余温，想起她说过的话：“真正的放下不是忘记，而是让回忆像咖啡豆一样，在时光里慢慢酿成甜。”
飞机穿越云层时，陆沉舟打开笔记本，在新方案《咖啡星图》里写下：“用各产区咖啡豆拼贴北半球星空，每颗豆子标注首次采收者的名字。” 旁边画着只蝴蝶，翅膀上的纹路是顾清欢银戒的拓印。
三个月后，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外，顾清欢望着巨幅海报上的咖啡星图，忽然在猎户座位置发现颗带虫洞的豆子，旁边标注着 “2022.03.15，顾清欢”。林宇揽着她的肩，指着金牛座方向：“看，那是我们云南的豆子，编号是你的生日。”
展厅内，陆沉舟正在给观众讲解：“这颗来自肯尼亚的豆子，表皮的纹路像极了东非大裂谷，而它的味道……” 他忽然看向入口处，顾清欢的笑靥在灯光下浮动，像杯刚煮好的焦糖玛奇朵，甜得让人心慌，却又温暖得恰到好处。
散场时，暴雨突至。顾清欢躲在博物馆廊下，看着陆沉舟冲进雨里拦出租车，西装很快被淋透，却仍像骑士般护着路过的孩子。她摸出手机，给他发了条消息：“雨停后，来喝杯咖啡吧。”
屏幕亮起的瞬间，他在雨幕里转身，脸上带着她从未见过的释然笑容。远处的雷声隐隐，却掩不住咖啡豆在土壤里舒展根系的声音 —— 那是新生的响动，是时光在裂缝里缝出的，最温柔的章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