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红这辈子挖过的墓,数也数不清。阴冷刺骨的墓道里穿行,腐朽的尘土气息钻进鼻腔,脚下踩着的,是千百年前不知名亡者早己朽烂的棺木碎片。他本该心如磐石,不为任何幽冥之物所动。
可眼前的景象,却让他那柄稳稳握在手中、曾劈开无数棺椁的锋利匕首,“当啷”一声,掉在冰冷的青石地砖上,清脆的响声在死寂的墓室里撞出令人心悸的回音。
青乌子那口巨大的青铜棺椁,沉重得仿佛凝固了时间本身。棺盖己被佛爷和他合力推开一条深不见底的缝隙,一股难以言喻、混合着古老草药和奇异金属冷光的浓郁气息扑面而来,浓稠得几乎要凝滞呼吸。就在那幽深得令人眩晕的棺内深处,并非预料中的枯骨或陪葬珍宝,竟端端正正摆放着一口小棺材。
那棺材小得可怜,通体漆黑如墨,在青铜棺内昏暗的光线下,却幽幽地折射出一种奇异、温润的光泽,像是某种从未见过的玉石。它安静地躺在青乌子庞大尸骸的臂弯位置,像一个沉睡的婴孩,透着一股无法言说的诡异和神秘。
佛爷粗重地喘息着,显然也被这离奇的发现攫住了心神。他举起手中的强力手电,粗壮的光柱首首刺入棺内,光斑在漆黑的小棺材上跳跃,映照出上面繁复得令人目眩的阴刻纹路——扭曲的云雷纹、形态怪异的异兽、还有无数细密如同咒语般的符号,层层叠叠,缠绕着棺身。
“老八!老八!”佛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他朝外面墓道里正在清理其他随葬品的齐铁嘴喊道,“你他娘的过来瞧瞧!这刻的什么鬼画符?”
齐铁嘴连滚带爬地冲过来,瘦削的脸上满是尘土,当他凑近手电光,看清那些纹路时,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厚厚的嘴唇哆嗦着:“佛…佛爷!二爷!这…这他娘的是‘锢魂锁魄’的古篆!还有…还有‘九转回生’的阵图!只在最邪门的禁书残页里提过一嘴!这东西…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青乌子他…”
“管他娘什么锁魂回生!”佛爷不耐烦地打断他,眉头拧成一个疙瘩,眼中却闪烁着一种近乎贪婪的探究欲,他伸出粗大的手指,就要去碰那口小棺材,“先弄出来看看里头藏了什么宝贝!”
就在佛爷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幽暗棺身的刹那,二月红心中警铃大作。一股极其微弱、却又无比真实的悸动,毫无预兆地穿透了浓重的药气和阴冷的死意,像一根最细的丝线,猛地勒紧了他的心脏。那感觉转瞬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幻觉。
“佛爷!”二月红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猛地抓住了佛爷的手腕。
佛爷动作一滞,扭头看他,眼中带着询问和不悦:“二月红?”
“等等。”二月红的声音低沉下去,目光死死锁住那口小棺,“有点…不对劲。”他侧过头,耳朵几乎要贴上那冰冷的棺壁,屏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