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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音飘散在冰冷的空气中。
怀中那一首微微起伏的瘦弱身躯，骤然松弛下来，最后一点微弱的重量，也彻底消失了。
二月红浑身僵硬，如同瞬间被抽干了所有血液的泥塑木偶。他维持着紧紧拥抱的姿势，一动不动。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他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感觉不到呼吸，整个世界变成一片死寂的、令人窒息的纯白。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漫长的一个世纪。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嘶嚎猛地从他胸腔深处爆发出来，撕破了红府死寂的夜空！
“丫头——！”
那声音里蕴含的绝望和痛苦，让闻声赶来的仆妇下人们齐齐僵在门外，浑身发冷，不敢踏入一步。
他死死抱着丫头尚存余温的身体，额头抵着她冰冷的额头，滚烫的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地冲刷而下，滴落在她苍白的面颊上。他不再压抑，不再顾忌，像个彻底崩溃的疯子，嚎啕痛哭。哭声悲怆绝望，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如同失去伴侣的孤狼对着冷月哀嚎。
这哭声，是他对逝去挚爱最深沉的祭奠，也是对他自己灵魂深处那无法言说的、巨大秘密和愧疚的绝望控诉。
丫头下葬后的很长一段时间，红府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死气沉沉。二月红像一尊会移动的石像，处理着必须处理的丧事，接待着前来吊唁的宾客，脸上的表情是凝固的、空洞的悲伤，眼神深处却是一片荒芜的冰原。他瘦得脱了形，原本合身的锦袍空荡荡地挂在身上。
只有在夜深人静，万籁俱寂时，他才像一个真正的活物，拖着沉重的脚步，再次踏入那间密室。琉璃灯的光芒依旧，昏黄地照亮那口沉默的樟木箱。
他掀开箱盖，动作比以往更加迟缓、沉重。灯光下，孩子依旧在沉睡，面容安详纯净，仿佛外面世界的生离死别、撕心裂肺都与她无关。时间在她身上仿佛彻底停滞了。
二月红在箱子旁缓缓坐下，背靠着冰冷的石壁。密室里死寂无声，只有他粗重而压抑的呼吸。他抬起手，指尖颤抖着，轻轻抚过孩子光滑冰凉的小脸。那触感，与丫头最后冰冷的面容重叠在一起，化作尖锐的冰锥，狠狠刺穿他早己麻木的心脏。
“若你还在…” 他对着眼前沉睡的孩子，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般的痛苦，“…若你还在，丫头…”
他闭上眼，滚烫的泪水毫无预兆地再次涌出，滑过脸颊，滴落在冰冷的石板上，洇开深色的印记。
“…你定会…定会疼她如己出…” 他的声音哽咽破碎，带着无尽的悔恨和无法挽回的痛楚，“你会给她梳最好看的辫子…会给她做最甜的糖糕…会抱着她…哄她睡觉…就像…就像你一首盼的那样…”
他猛地将脸埋进屈起的膝盖里，肩膀剧烈地耸动起来，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在狭小的密室里低低回荡。这压抑的哭声，是他对亡妻最深沉的倾诉，也是对着这个沉睡的、来自幽冥的孩子，所发出的、迟来的、带着血泪的誓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