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她也是我的孩子…” 他抬起头,泪水纵横的脸上,眼神却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坚定和脆弱,对着沉睡的孩子喃喃低语,又像是在说服自己,“…丫头…你看到了吗?我们有孩子了…我会…我会好好待她…把她养大…像你希望的那样…”
昏黄的灯光下,沉睡的女孩毫无反应。唯有那层覆盖着她的奇异丝帛,在二月红悲痛的低语声中,流转的七彩光晕似乎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快得如同错觉。一股极其清淡、却又无比清晰的冷冽药香,从樟木箱内幽幽地弥漫开来,仿佛某种无声的回应。
二月红伸出手,隔着那层温凉的丝帛,极其小心地、如同触碰最易碎的珍宝,轻轻握住了孩子一只蜷缩的小手。那小手冰凉而柔软。
他维持着这个姿势,背靠着冰冷的石壁,在亡妻无形的注视和这沉睡孩子无声的陪伴中,在无边的孤寂和沉重的责任里,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巨大的悲伤和一种无法言喻的守护感交织着,将他紧紧包裹。
时间在红府压抑的悲伤中艰难地爬行,像拖着沉重的镣铐。丫头离去的阴影尚未散去,另一片更庞大、更狰狞的阴云,己带着刺耳的尖啸,狠狠压向长沙城头。
日本人来了。
起初是零星的消息,像不祥的乌鸦,在街头巷尾盘旋。很快,这消息就变成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和遮天蔽日的硝烟。城防工事在炮火中脆弱得如同纸糊,报纸上触目惊心的标题像一道道带血的鞭痕,抽打着每个长沙人的心。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昔日繁华的街市变得萧条,粮价飞涨,人心惶惶。
二月红迅速从巨大的悲痛中强行抽离出来。红府是他和丫头的心血,是他必须守护的地方,如今,又多了一个沉睡在密室中的秘密。他像一个高速运转的冰冷机器,将府内一切能转移的浮财细软,分批悄悄运往乡下更隐秘的田庄。他遣散了大批仆役,只留下几个忠心耿耿、拖家带口无处可去的老仆,将红府偌大的宅邸收缩到最核心的几进院落。
府邸里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紧张和压抑。留下的仆人们走路都踮着脚尖,说话压低了声音。二爷变得比以往更加沉默寡言,眼神锐利如鹰隼,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冷和决绝。
战争的气息越来越浓烈,像腐烂的瘴气,无孔不入。终于,刺耳的空袭警报如同厉鬼的尖嚎,撕裂了长沙城的上空。紧接着,是沉闷如滚雷、由远及近的飞机引擎轰鸣。
“呜——呜——呜——”
凄厉的警报声像钢针,狠狠扎进每个人的耳膜。
“空袭!空袭了!快跑啊!” 红府内外瞬间乱成一锅粥。留下的老仆们惊恐地叫喊着,抱着头仓皇地寻找藏身之处。
二月红正在前厅,闻声脸色骤变。他猛地站起身,不是冲向最近的防空洞入口,而是毫不犹豫地转身,朝着后院书房的方向发足狂奔!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每一次搏动都撞击着同一个名字——密室!孩子!
他像一道黑色的旋风,冲过回廊,撞开书房的门。巨大的爆炸声己经在远处响起,沉闷的冲击波震得窗棂嗡嗡作响,灰尘簌簌落下。二月红扑到那面挂着古画的墙壁前,手指因为极度紧张而微微颤抖,摸索着那个熟悉的凸起机关。
“轰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