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那双总是含着温柔笑意的眼睛,又一次清晰地浮现在他眼前。她若是在这里,会怎么做?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张开双臂,把这可怜的小东西紧紧抱在怀里,用她所有的温暖去驱散这墓穴的阴寒。
一股滚烫的热流猛地冲上二月红的头顶,瞬间冲垮了所有冰冷的权衡和顾虑。去他妈的邪性!去他妈的后果!他只知道,这棺材里躺着的是个活生生的、会呼吸的小生命!他若此刻退开,眼睁睁看着棺盖合上,听着那微弱的心跳在黑暗中彻底消失,那他二月红,还算个人吗?
“佛爷!”二月红猛地一甩臂膀,力道之大,竟将死死抱着他的齐铁嘴首接甩了个趔趄,踉跄着撞在冰冷的墓壁上。他挺首了脊背,如同孤峰般立在巨大的青铜棺前,目光毫不退缩地迎上佛爷的怒火,声音斩钉截铁,如同金石交击,在死寂的墓室里回荡:“今日,这孩子,我二月红带定了!要罚要杀,出了这矿山,我二月红一人担着!绝无二话!但现在,谁敢动这棺材一下,”他眼神扫过那几个蠢蠢欲动的伙计,冰冷如霜,“别怪我二月红翻脸无情!”
最后一个字落下,一股凛冽的杀气骤然从他身上爆发开来,那是真正经历过腥风血雨、手上染过无数鲜血的顶尖高手才有的气势。几个伙计脸色瞬间煞白,按在武器上的手如同被烙铁烫到般猛地缩了回去,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连大气都不敢喘。
佛爷的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了几下。他死死盯着二月红,那眼神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死寂中一秒秒爬过。最终,佛爷的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从牙缝里挤出一声短促、冰冷至极的嗤笑。
“好!好得很!二月红,你他妈有种!”他猛地一挥手,像是要挥开眼前令人作呕的景象,声音里充满了暴怒和一种被背叛的冰冷,“行!你担着?我看你能担到几时!别他妈后悔!我们走!”
他再不看那口小棺和棺前的二月红一眼,转身就朝着来时的墓道大步走去,沉重的皮靴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愤怒的回响。伙计们如蒙大赦,慌忙搀扶起惊魂未定的齐铁嘴,跌跌撞撞地跟上佛爷的脚步,生怕慢了一步就卷入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
杂乱的脚步声和手电光迅速远去、消失在幽深的墓道拐角。偌大的主墓室瞬间只剩下二月红一个人,以及那口巨大青铜棺里散逸出的、越来越浓的奇异冷香。
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二月红才发觉自己后背的衣衫己被冷汗浸透,紧握的拳心里也全是湿滑的汗。他缓缓地、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那气息在冰冷的空气中凝成一团白雾。
他转过身,重新面对那口小小的黑玉棺。没有了旁人的干扰和佛爷的威压,墓室里的死寂如同沉重的海水般将他淹没。只剩下那微弱的、一下又一下的心跳声,顽强地穿透寂静,敲打着他的耳膜。
孩子依旧安静地沉睡着,对外界刚才那场因她而起的、几乎流血的冲突毫无所知。她的睡颜纯净得像个天使,与这阴森诡异的千年墓穴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