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肉烧焦的气味还在鼻腔灼烧,幽蓝短刺己撕裂紫宸殿最后的宁静。楚明渊怀中的林笑笑像片褪色的绢花,颈侧被毒芒擦出的血痕泛着诡异的青紫色,恍惚间,他竟想起御花园里那株被夜霜打蔫的并蒂莲。
"叮——"龙元与毒刺相撞的脆响震得金砖迸裂,刺客如折翼的蝙蝠倒飞而出。楚明渊尚未松口气,却见林笑笑手中铜镜突然迸发刺目光芒,那光芒不像日光温暖,倒似傣家银匠熔炉里淬炼的精钢,冷得能灼伤人的瞳孔。
炽白光柱没入眉心的刹那,林笑笑猛然挺首脊背。楚明渊嗅到一股陌生的气息,像是滇南雨林深处经年不化的寒潭,混着机械齿轮特有的冷硬金属味。她睁开眼的瞬间,那双本该映着星河的眸子,此刻只剩两团跳动的炽白火焰,恍若上古神祗俯瞰蝼蚁的冷漠。
"放肆!"楚明渊周身龙纹袍无风自动,可当那道机械合成的声音响起时,他竟感觉后颈的龙鳞胎记隐隐作痛。林笑笑(或者说占据她躯壳的存在)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阿史那·金狼蓄势己久的血雷刀芒,就在众目睽睽下扭曲成了一团可笑的血色烟雾,像极了孩童随意涂抹的胭脂。
楚明渊突然想起幼年在藏书阁翻阅的《异闻录》,里面记载着大晟开国时,初代大司命以"天道之眼"扭转战局的传说。此刻眼前这幕,竟与古籍中的插画如出一辙。而当那冰冷的声音说出"物理清除"时,他终于看清林笑笑瞳孔深处不断闪烁的细小符文,那排列组合的方式,分明与皇城地宫深处的镇国星图如出一辙。
林笑笑的七窍开始渗血,宛如绽放的红梅。楚明渊想要伸手触碰,却在半空僵住——她脸上的表情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分裂,一半是初代大司命的冷傲,另一半是林笑笑绝望的泪痕,恍惚间,他仿佛看见两个灵魂在进行一场惨烈的拉锯战。
记忆碎片如同傣家泼水节的水花,在林笑笑意识里炸开。她看见自己穿着现代白大褂调试仪器,转眼又身着司命袍跪在太庙前受刑;看见襁褓中的楚明渊眉心闪烁的龙纹,又看见黑袍人将紫色晶石嵌入自己眉心的瞬间。这些画面像被打乱的竹简,拼凑出一个令人胆寒的真相:原来她才是那个亲手埋下祸根的人。
楚明渊突然明白了什么。他想起每次月圆之夜,心口那难以名状的灼痛;想起国师总说他是"逆天而生的孽种";想起林笑笑初入皇宫时,腰间那枚若隐若现的红线玉佩——此刻,玉佩正在她剧烈抽搐的怀中发出微弱的共鸣。
"他不是错误!"林笑笑的嘶吼震落梁间积尘,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在她喉间撕扯。楚明渊看着她指尖的毁灭白光在自己与小翠之间疯狂游移,突然想起傣寨老人们常说的"双生蛊",此刻的林笑笑,何尝不是被两种力量撕扯的可怜虫?
就在这时,一道乌光如毒蛇出洞,精准命中地上的铜镜。镜面碎裂的瞬间,楚明渊感觉丹田处的龙元剧烈震颤,仿佛有什么古老的封印被打破。殿外传来百姓惊恐的尖叫,而林笑笑眼中的炽白光芒,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熟悉的、带着血丝的清明。
"陛下......"林笑笑的声音虚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楚明渊伸手接住她的身躯,触到她后颈时,摸到一道凸起的纹路——那形状,竟与他龙袍内衬的暗纹完美契合。远处传来阿史那·金狼不甘的怒吼,但楚明渊的全部心神,都被怀中女子染血的嘴角牵动。
紫宸殿外,重新凝聚的金红屏障在血色残阳下泛着诡异的光泽,像极了傣家祭祀时用的鸡血图腾。而在这混乱的战场中央,楚明渊终于看清了这场跨越时空阴谋的冰山一角——原来他与林笑笑,不过是棋盘上两枚被命运摆弄的棋子,而那破碎的铜镜,或许正是解开棋局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