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连山的雪线在月夜里泛着幽蓝,霍渊每靠近一步,胸口的昆仑玉珏便灼热一分。婴孩蜷缩在狼皮襁褓中沉睡,心口狐火随着山势起伏明灭,恰似三百年前白璃尾尖跃动的节奏。
"喀嚓——"
靴底踩碎的冰晶突然悬浮。霍渊警觉后撤的刹那,整片雪坡亮起蛛网般的星纹,那些深埋冻土的青铜戟残片破冰而出,在他周身排列成浑天仪的阵型。怀中的婴孩无意识挥动小手,悬浮的冰晶突然折射出祁连山立体星图,每处峰峦都对应着霍渊经脉中的刺痛节点。
"原来如此..."他扯开胸甲,看着皮肤下游走的金色脉络——与山体灵脉走向完全重合。当指尖按向心口最亮的节点时,千里外的敦煌地宫突然传来魔尊的咆哮,震得雪崩如瀑。
婴孩被惊醒的啼哭刺破夜空。霍渊抱紧襁褓跃上岩架,看见雪崩中浮现出巨大的狐形虚影——九条断尾正死死缠着山体某处。他福至心灵地咬破食指,将血珠弹向虚影眼眸,霎时地动山摇。
冰层如琉璃般透明,现出山腹中盘踞的龙脉真容:绵延百里的灵脉主干上,七处要穴嵌着狐族水晶,却被魔纹铁链层层缠绕。最让霍渊窒息的是灵脉心脏位置,白璃的冰棺正随魔尊心跳起伏,每根锁链都穿过她的尾骨。
"阿璃!"他的怒吼震落冰凌。昆仑玉珏突然离体飞旋,凿开冰壁首扑山腹。婴孩的狐火凝成箭头,指引着霍渊在塌陷的冰窟中疾奔,身后雪浪如魔尊派来的追兵。
当地底轰鸣达到顶峰时,霍渊坠入了灵脉核心。这里没有冰雪,只有流淌着星辉的液态灵髓在穹顶奔涌。他的银枪突然脱手,枪尖北斗纹路与灵髓共鸣,在虚空绘出霍去病当年封印魔龙的场景——那位年轻冠军侯割开手腕,将自己的魂血注入灵脉七寸。
"噗通!"
心脏的剧跳让霍渊跪地。他看见自己的金血正顺着枪纹逆流,与灵髓交融成璀璨星河。白璃的冰棺在星光照耀下消融,魔纹锁链寸寸断裂,而她心口残余的狐火突然大盛,顺着灵脉首扑敦煌方向。
"拦住他!"魔尊的投影在灵脉中扭曲显现。十二具冰雕魔将从岩壁剥离,手中骨刃泛着与商队毒镖相同的光泽。霍渊却笑了,他任由第一把骨刃刺入肩胛,沾血的掌心重重拍在灵脉核心。
刹那的寂静后,整条祁连山脉泛起月白柔光。沉睡的三百狼魂、消散的八百骠骑、历代狐族圣女的残念,此刻皆化作星子汇入灵髓。霍渊的银枪自主飞旋,枪尖每次挥动都带起一段山魂,魔将在悲鸣中重归尘土。
当最后缕魔气消散时,霍渊的乌发己尽数霜白。他抱起白璃轻如薄雾的灵体,将婴孩的狐火引入她心口:"这次,换我渡你。"
祁连晨曦穿透冰窟的刹那,十二峰同时响起狐鸣狼嚎。霍渊踏着灵髓波光走出山腹,身后跟着三百虚影——有人族英灵,有青丘狐魂,亦有狼族战魄。他们踏过的雪地绽出星纹花,枯萎的胡杨重抽新芽。
敦煌方向的魔云剧烈翻涌,霍渊却抚过腰间行军图。羊皮卷上霍去病的朱砂批注正在蜕变,最终凝成八个铁画银钩的字:
"山河为阵,魂血作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