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残甲归魂
霍渊的指尖刚触到那片银甲，耳畔忽然炸开金戈铁马的嘶吼。
"霍教授！这具铠甲检测到放射性异常......"助手的惊呼被狂风卷碎。沙尘暴毫无征兆地席卷戈壁，半掩在黄沙中的铠甲泛起幽蓝光芒，北斗七星纹路在甲片上逐一亮起。霍渊感觉有滚烫的液体从鼻腔涌出，低头看见血珠正顺着铠甲的云雷纹渗入缝隙。
"快松手！"助手在十米外挥舞探测仪，声音却像是从深水传来般模糊。霍渊想抽回手掌，却发现整条右臂如同焊在铠甲上，那些浸透血迹的纹路突然活过来，沿着他的血管向上攀爬。
嗡——
青铜兽面护心镜炸成齑粉的瞬间，霍渊看到漫天箭雨。
燃烧的箭簇割裂暮色，钉在夯土城墙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霍渊踉跄着扑倒在垛口，鼻腔灌满焦臭味与血腥气，右掌还攥着半片残甲——但原本的考古帐篷变成了烽火连天的城楼，远处黑压压的骑兵潮水般涌来，那些"战马"眼眶里跃动着幽绿鬼火。
"都尉！西侧瓮城破了！"满脸血污的士卒拽起他，塞来一杆烂银长枪。霍渊低头看见自己披挂着与出土银甲完全相同的战袍，掌心北斗纹路还在发烫。来不及思考这荒诞的变故，城墙突然剧烈震颤，三头牛犊大小的骨鹰俯冲而下，利爪撕开两名守军胸膛。
身体比意识更快行动。霍渊旋身避开骨鹰扑击，银枪本能地刺向怪物咽喉。枪尖撞上森白骨骼的刹那，铠甲上的七星纹路骤然大亮，澎湃战意如烈酒灌入西肢百骸。他听见八百铁骑在灵魂深处咆哮，枪锋迸发的星光竟将骨鹰炸成碎片。
"是兵道战魂！"城头响起嘶哑的欢呼。幸存的守军眼窝里重新燃起火光，残缺的旌旗在霍渊身后猎猎作响。他抹了把溅在脸上的兽血，突然发现那些星光正沿着枪杆流向城墙裂缝，崩塌的夯土竟开始缓慢愈合。
但危机远未结束。魔军阵中升起十二面人皮战鼓，声浪催动着血色浓雾漫过战场。雾中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骑兵，那些"匈奴"士兵皮肤皲裂露出紫黑经络，坐骑赫然是生着獠牙的狼形妖兽。为首魔将摘下牛角盔，露出半张白骨半张腐肉的面孔，长刀指向城头："汉狗！今夜就拿你们的魂魄祭......"
破空声打断叫嚣。霍渊不知何时己经跃上箭塔，银枪卷着星光劈开浓雾，枪锋穿透魔将咽喉将其钉死在军旗木桩上。他单脚踩住抽搐的魔物头颅，扯下残破的披风擦拭枪尖，忽然想起史书里某段记载，嘴角勾起冷冽的弧度。
"告诉你们单于。"霍渊拔枪挑起魔将首级，星光顺着枪杆流遍全身，在夜空中勾连出隐约的北斗轮廓，"汉家儿郎在此，星辰所照——"
"尽为汉土！"残存的守军齐声怒吼，声浪震得血雾翻涌。霍渊甩枪振落血珠，忽然瞥见城墙下闪过白影——有个戴面纱的少女正在尸堆间穿梭，素手按在垂死士卒心口便会泛起青光。但当他凝神细看时，那身影又消失无踪。
魔军攻势稍滞的间隙，霍渊倚着箭垛查看银甲。护腕内侧刻着"骠骑"篆文，样式与出土文物完全一致，只是那些神秘的七星纹路此刻泛着呼吸般的微光。他胸甲裂痕处新生的青铜，突然注意到镶嵌在护心镜位置的残片，正是现代考古队发掘的那片银甲。
"都尉！魔崽子在用尸首搭人梯！"瞭望塔传来尖叫。霍渊冲到垛口，看见令人作呕的画面：数百具尸体正在血雾中自行拼接，骨肉扭曲着垒成十丈高的尸塔，最顶端的魔兵手持弯刀，眼眶里爬出蛆虫般的黑色符文。
右手突然传来灼痛。霍渊低头发现七星纹路正在皮下游走，最后汇聚成虎符状的印记浮现在手背。城下尸塔突然剧烈摇晃，八百道半透明的骑兵虚影从他身后腾空而起，马蹄踏碎血色苍穹。
"英灵......是骠骑英灵！"有老兵颤抖着跪下。霍渊福至心灵地高举银枪，那些虚影立即化作流光注入枪尖。当他刺出这裹挟着千年战意的一枪时，敦煌城头的风沙都为之凝固。
星光如银河倒卷。
尸塔在璀璨枪芒中灰飞烟灭，余波甚至掀翻了三百步外的魔军帅旗。霍渊单膝跪地喘息，发现手背虎符印记淡去大半，但更可怕的是体内沸腾的力量——这种超自然伟力带来的，几乎要压过他对现状的恐慌。
"小心！"清冷女声突然在耳畔响起。霍渊旋身横枪格挡，堪堪架住从阴影中刺来的骨刃。偷袭者全身裹在黑袍里，唯一的手掌布满鳞片，竖瞳在兜帽下泛着蛇类的冷光。
黑袍人发出雌雄莫辨的嗤笑："没想到冠军侯还有传人。"骨刃突然软化缠住枪杆，毒蛇般袭向霍渊咽喉，"把你的魂献给祭坛......"
青焰毫无征兆地炸开。霍渊看见偷袭者被狐尾状的火光抽飞垛口，戴面纱的白衣少女飘然落在他身侧，九条虚幻的狐尾在身后明灭不定。少女指尖还跳动着青色火苗，声音却冷若冰霜："告诉浑邪魔尊，青丘狐族不是他的牧犬。"
黑袍人在坠城过程中化作黑雾消散，只留下刺耳的尖笑在夜风中回荡。霍渊转头想问什么，少女却己退到三步之外，面纱上方那双狐狸眼微微眯起："能看见我的真身，你果然不是......"
轰鸣声淹没了后半句话。霍渊瞳孔骤缩——城墙东南角在剧烈爆炸中崩塌，浑身缠绕锁链的巨型尸鬼正从缺口涌入，所过之处守军尽数化作脓血。更远处的地平线上，三座血肉组成的祭坛正在缓缓升起，紫黑色光柱贯穿天地。
少女突然甩出袖中白绫缠住霍渊手腕："走！去烽燧点燃狼烟！"也不管他是否答应，拽着人就往马道疾奔。霍渊在颠簸中回头望去，发现少女跑动时裙摆下隐约露出毛茸茸的雪白尾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