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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花木门吱呀作响的刹那，李明仪嗅到了熟悉的雪松香。
陆时豫背光立在廊下，玄色大氅肩头积着未化的雪，腰间玉佩的流苏正随着他握剑的手微微颤动。
"夫君..."她声音卡在喉间，眼睁睁看着他指节捏得青白的剑柄。
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她一首不敢让陆时豫知道她重活了一世，她与他有爱，也有愧。
檐角铜铃被夜风撞得叮当乱响，像是敲碎了满室未尽的话语。
李明仪还没想好措辞，陆时豫己转身踏入风雪。
"陆时豫！"李明仪提着裙裾追下木梯，绣鞋踩碎了檐下冰棱。
秦淮河的夜雾吞没了他的背影，唯有剑穗上的白玉环在雾中时隐时现。
那是她新婚时送他的新婚礼，此刻却像断线的风筝般飘摇不定。
"别过来。"陆时豫在石桥停步，剑鞘重重磕在青石栏上。
“玉珍和闻君，臣会带回陆府照顾，这几日我们先不要再见了。"
李明仪踉跄着扶住柳树，枯枝上的积雪簌簌落进后颈："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他倏然转身，眼底猩红似醉月楼未熄的烛火。
"解释你为何自夏日起像变了一个人？解释你为何突然之间爱上了我？"
"还是解释你为何自甘堕落的千方百计勾引我？"
陆时豫轻笑，笑意却凝在染霜的睫上，"毕竟筹谋两世，总要寻个死心塌地的蠢货..."
"啪！"
耳光声惊起飞鸦，李明仪看着自己发麻的掌心，泪水先于话语滚落："你怎么能...怎么能这样想我！"
陆时豫偏着头，喉结滚动如困兽："难道不是？你每次看我的眼神，每次的讨好..."
他突然扯开衣襟，露出心口完好的肌肤："没有你曾经被你凌虐的伤痕很失望吧，与你记忆中那个任你消遣的玩物是不是不一样了。"
李明仪眼前闪过刑架上焦黑的躯体，那日她闯进诏狱时，前世的陆时豫胸口烙着"逆党"，指甲全被拔去...
"是...我曾经是很混账，对你百般羞辱。"她抖得几乎站不住："但当我看到，前世你为护我兄长，受尽酷刑...我找到你时...你浑身没有一块好肉..."
“我便后悔了，我害怕了！”
他抬手抚上她泪湿的脸，指尖比雪还凉："所以殿下对我好，爱我，为我生儿育女，只是为了赎罪…还恩？"
"不是！"李明仪抓住他欲抽离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不是的，我是真的爱你，真的很喜欢你！我回来之后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你...”
陆时豫眼含泪花，看着眼前哭的梨花带雨的人儿，心中仿佛刀割一般。
他仍在纠结中，却鬼使神差的替她擦干泪痕。
"夫君，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我怕极了哪天睁开眼，发现不过黄粱一梦。"
陆时豫心疼的吻住她含泪的眼睫，咸涩在唇齿间漫开。
"我还真是拿你没办法..."他抵着她的额，陆时豫双臂一揽，将浑身发颤的李明仪横抱而起。
她下意识环住他的脖颈，鼻尖萦绕着他身上熟悉的雪松香混着淡淡血腥气。
那是方才在风雪中等待时，不知何时沾染的寒气。
他阔步穿过结冰的石板路，玄色大氅将两人裹成密不透风的暖帐，怀中的人儿还在抽噎，温热的泪水渗进他内衬的绸缎。
"冷不冷？"他低头在她发顶轻吻，嗓音比平日低沉几分。
李明仪将脸埋进他胸口，听着那有力的心跳声渐渐平复呼吸，摇了摇头又点了点。
惹得陆时豫轻笑出声，震动的胸腔贴着她的脸颊，"别怕，很快就到家了。"
公主府的灯笼在风雪中明明灭灭，守门的侍卫见着这光景，连行礼都忘了，慌忙推开朱漆大门。
陆时豫抱着她径首往内院走去，廊下的积雪被踩出深浅不一的脚印，月光洒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像是一幅晕染的水墨画。
将人轻轻放在床榻上时，李明仪仍攥着他的衣袖不肯松手。
陆时豫无奈又心疼，顺势在床边坐下，伸手替她解开发间的银簪，乌发如瀑倾泻而下。
"先把湿衣服换了，嗯？"他的指尖擦过她泛红的耳垂，换来一声带着鼻音的嘤咛。
李明仪却翻身坐起，双手环住他的脖颈，温热的呼吸扫过他冰凉的耳垂："夫君，别走。"
她的声音带着破茧重生般的颤抖："我还有好多话没说..."
陆时豫喉结滚动，反身将她压在柔软的被褥间，额头相抵："我在听。"
"前世..."李明仪闭上眼，睫毛上还凝着泪珠，"你为了保护兄长，被关进诏狱，我去看你的时候..."
她的声音哽咽得说不下去，指甲无意识地掐进他后背："你浑身是血，胸口还烙着'逆党'的印记...可你见着我，第一句话却是让我快走..."
陆时豫的心脏猛地收缩，低头吻去她眼角的泪："都过去了。"
"没有过去！"李明仪突然睁眼，眼底翻涌着滚烫的情意："我看着你受刑，看着你被折磨，却什么都做不了...”
“重生之后，我发誓一定要护着你，一定要让你平安喜乐..."
她的手颤抖着抚上他的脸："所以我接近你，讨好你，真的不是为了赎罪，是因为我知道，没有你，这一世的我不配活着..."
"别说了。"陆时豫封住她的唇，这个吻带着失而复得的疯狂与眷恋。
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他的手掌贴着她后颈，像是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良久，他才松开她，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声音沙哑得厉害："我信你。"
李明仪破涕为笑，伸手环住他的腰，将脸埋进他肩窝："这一世，换我来护着你。无论遇到什么，我们都一起面对。"
陆时豫心头一颤，抱紧怀中的人，在她发间低语：“告诉我，前世还有什么...”
"还有好多好多。"李明仪抬起头，眼中映着床头摇曳的烛火：“你官拜首辅，实施新政，搅弄风云，是太子哥哥最信赖之人..."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可最后，却是落的锒铛入狱。"
"那这一世，我们一起修改这样的结局。"
陆时豫低头含住她的耳垂："如今我们不仅成婚了，还有了两个可爱的孩儿..."
他的话被李明仪突然的吻打断，两人在被褥间辗转缠绵，诉不尽的情意都化作温柔的触碰。
窗外的风雪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交叠的身影上。
李明仪蜷缩在陆时豫怀里，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指尖无意识地描绘着他心口的轮廓。
"夫君..."她轻声呢喃，"谢谢你…"
黑暗中，陆时豫的手臂收紧，在她额间落下一吻："该说谢谢的人是我。"
他闭眼将脸埋进她发间，"谢谢你，让臣经年妄念…成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