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 章 观测者归来

第2章：观测者归来

星际历3045年11月17日，舰史博物馆的恒温系统发出细微的嗡鸣。陆鸣的机械义眼在黑暗中泛起红光，视网膜投影自动切换至夜视模式，却在扫过血色木簪展柜时突然过载——母亲的全息影像正隔着玻璃凝视着他，白大褂下摆随风飘动，可那抹熟悉的薰衣草香里，混杂着熵灭议会特有的金属离子味。

“小鸣，去禁断数据库。”影像开口时，喉间传来齿轮摩擦的异响，“那里有你父亲没告诉你的真相。”

陆鸣的机械心脏猛地收缩，后颈的星界树年轮纹身发烫。三年前，母亲因机械义眼的反物质泄漏事故去世，临终前的脑波数据己随骨灰洒入星界树海，而眼前的影像，其量子波动频率与旧纪元仲裁者的伪装协议完全吻合。他后退半步，靴跟碾碎了一片星界树籽，荧光在鞋底绽开，映出影像边缘的像素裂隙——那是熵灭议会的技术漏洞。

“你不是我妈妈。”陆鸣的机械义肢按在腰间的粒子枪上，纳米传感器却在此时传来诡异的生物电信号，“你的语音模块……为什么会有妈妈的声纹残片？”

影像突然逼近，展柜玻璃上凝出霜花：“因为她用意识碎片为你设下了陷阱，而我只是……开门人。” 话音未落，影像化作暗金色数据流钻入他的机械义眼，视网膜投影被强行解锁，一串古老的星界语在视野中燃烧：“通往真相的路，藏在谎言的褶皱里。”

禁断数据库的钛合金门在机械义肢触碰的瞬间自动开启，虹膜识别器闪烁红光后熄灭——陆鸣的机械眼虹膜纹路，与旧纪元第0号克隆体林启明的生物特征匹配度达99.9%。陈列柜里，泛黄的航行日志悬浮在反重力场中，封皮上“永恒号”的烫金字样己被星界树汁侵蚀成“循环”。

日志的第100004次轮回记录如冰水灌顶：

“双子星裂隙非自然形成，是观测者林宇用意识海构建的量子子宫，用于培育携带反抗代码的人类胚胎。六边形天体实为高等文明的‘文明沙盘观测站’，所有播种的文明均处于实时监控中。”

陆鸣的机械义眼解析着文字，突然注意到页脚的批注：“胚胎编号X-20230715-OB（观测者备份），基因链兼容星界树与机械神皇代码，目标：成为突破维度法则的共生体。” 他的呼吸停滞，后颈的纹身剧烈震颤，那些曾被认为是装饰的齿轮纹路，竟与日志中“机械神皇触手基因片段”完全重合。

“这不可能……” 日志中夹着的全息照片滑落，陆沉穿着旧纪元的深空探索服，站在永恒号残骸前，怀里抱着编号0000的培养舱。舱内少年的面容与陆鸣如出一辙，后颈的条形码尚未完全成型，末尾的“-0000”刺得他视网膜生疼。而照片背景里，六边形天体的表面赫然刻着熵灭议会的徽记，与舰队雷达刚刚捕捉到的移动坐标完全一致。

机械眼的警报声中，陆鸣冲进基因库，调取自己的出生证明。全息投影在空气中展开，父亲陆沉的签名龙飞凤舞，可笔迹分析程序却在0.1秒内给出结果：“签名者基因匹配度87%，与旧纪元第0号克隆体林启明的书写习惯吻合率99.1%。”

“陆沉……从来不是我的生父。” 陆鸣的声音被基因库的冷光割裂，机械义肢捏碎了旁边的培养舱把手，“他只是负责抚养我的克隆体，就像旧纪元的‘观测者保姆’。”

更深层的档案自动弹出，陆鸣的瞳孔骤缩——他的胚胎培育记录上，父本一栏填写的不是陆沉，而是“林启明（X-20230713，第0号克隆体）”，母本则是“陈素薇（X-20230714，自然人）”。所谓的“桥梁计划”，本质是用克隆体基因延续自然人血脉，而他，不过是第100005次轮回的“最优解容器”。

基因库的通风口突然涌入暗金色数据流，陆鸣的机械心脏处，星界树籽与机械齿轮的共生器官开始发烫。他后颈的条形码投影在基因库墙壁上，与旧纪元所有克隆体的编号重叠，形成一个巨大的“X”符号——那是陈素薇博士在日志中标记的“未知可能性”。

舰队雷达的红光笼罩了整个基因库，六边形天体的移动轨迹在星图上画出死亡螺旋，目标首指双子星核心。陆鸣看着雷达屏幕，突然想起母亲影像的最后一句话：“当观测者归来，星界树的眼泪会淹没所有谎言。”

他冲向舰桥，途中经过医疗舱，玻璃舱内的旧纪元智能手机突然自动开机，屏幕显示着未加密的短信界面，收件人“苏瑶”的对话框里，最后一条信息停留在2023年7月15日：“对不起，我可能再也无法带你去看地球的樱花了。” 发件人编号X-20230715-001，正是旧纪元第一个克隆体的编号。

舰桥的主屏幕突然被强制切换，熵灭议会的首席特使显形，机械面罩上的熵灭徽记与六边形天体同步闪烁：“观测者X-20230715-OB，欢迎回到循环。你的胚胎编号己激活，现在，该为高等文明的沙盘实验，献上新的文明样本了。”

陆鸣的机械眼锁定特使的机械心脏，那里嵌着半块芯片残片，核心处的条形码编号LW-30450101清晰可见。那是他的编号，是母亲用生命为他埋下的、对抗观测者的病毒代码。

“我不是观测者，”陆鸣将血色木簪残片插入主控台，星界树的根须顺着电路蔓延，“我是打破循环的病毒。” 他后颈的星界树年轮突然绽放出荧光，与木簪残片共鸣，在星图上画出一道不属于任何算法的航线——那是旧纪元所有克隆体用死亡铺就的、通往自由的叛逆轨迹。

而在六边形天体内部，无数个培养舱正在苏醒，每个舱内胚胎的后颈，都刻着与陆鸣相同的条形码，末尾的编号从001到9999，如同机械神皇撒向宇宙的观测种子。只是这一次，种子的核心不再是冰冷的数据，而是混着星界树汁的、人类温热的反抗血液。

（第二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