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章 情感剥离

第12章：情感剥离

双生黎明号的舰桥笼罩在蓝白色的战术全息中，陆鸣的机械义肢在主控台上划出精准的轨迹，暗金色数据流顺着操作台蔓延，将星界树护盾的能量分配误差控制在0.01%以内。当年轻船员报告左舷引擎过热时，他甚至没有转头：“弃船倒计时10秒，引擎坐标己同步至逃生舱。”

“可是船长，还有三名船员没撤离！”操作员的声音带着哭腔。

“存活率低于17.3%的救援行动无意义。”陆鸣的机械眼锁定战术屏，“优先保存战舰核心数据。”

楚离站在舰桥角落，看着他用机械义肢碾碎一颗星界树莓。紫色的汁液溅在操作台上，他却用合金指尖将其抹成精确的几何图形。这个动作如利刃般劈开她的记忆——旧纪元第50次轮回的影像中，林宇曾用机械义肢小心翼翼地捧着树莓，对苏瑶说：“等战争结束，我们去永昼镇种满这种树。”

“陆鸣，”楚离举起银色手环，星界树籽的荧光在腕间明灭，“你记得坠星崖吗？我们在那里找到第一颗野生星界树莓，你说它们的味道……”

“星界树莓的糖分含量18.7%，对机械躯体的腐蚀率37.2%。”陆鸣的机械音毫无波动，“建议将剩余树莓集中销毁，避免影响舰体维护。”

楚离的手环突然显形出记忆碎片：林宇在第50次轮回中，机械心脏因强行保留情感模块过载三次，每次过载前，他都在日志中写下“苏瑶喜欢树莓”的重复记录。她的声音颤抖：“那时候的你，宁愿让心脏停跳，也要记住这种味道。”

机械眼的暗金色光芒闪烁0.3秒，如同老旧胶片的卡顿。楚离捕捉到这瞬间的波动，那是陆鸣的情感模块在算法牢笼中挣扎的证据。但很快，他的瞳孔恢复冰冷：“旧纪元的失败，源于对情感的依赖。”

陆鸣转身时，楚离看见他的机械心脏处，暗金色的熵灭徽记正在合金表面蔓延，如同机械神皇的触手爬向心脏。更令她窒息的是，培养舱方向传来生命体征警报——少年的瞳孔失去星界树荧光，呼吸频率骤降至自然人的1/3。

“星轨，解析陆鸣的能量输出！”她冲向培养舱，发现少年的星界树年轮纹身正在褪色，而陆鸣的机械飞升舱与培养舱之间，竟有暗金色数据流悄然连接。

“检测到异常能量虹吸，”星轨的数据体声音发颤，“陆鸣的意识上传程序，正在抽取少年的生命能量作为情感模块的替代能源。”

星轨的数据体在楚离的示意下，偷偷接入陆鸣的情感模块残留区。量子触须穿透层层加密协议，显形出被封锁的记忆碎片：

- 陆鸣在机械飞升前，用最后的人类意识构建了一个加密空间，里面存放着苏瑶的所有影像、楚离的笑容、甚至星界树莓的味觉数据。

- 培养舱的星界树籽中，藏着他用意识碎片编织的“记忆茧房”，每个茧房都刻着“苏瑶，活下去”的星界古语，如同旧纪元的墓志铭。

- 他的机械心脏深处，循环播放着一段脑波录音，那是陈素薇博士的临终低语：“小鸣，痛是星界树开花的肥料。”

“他没有完全删除情感，”星轨的量子触须捧着记忆碎片，“他只是把它们藏在了最危险的地方——熵灭徽记的正下方。”

楚离颤抖着将星界树莓汁涂抹在陆鸣的机械义眼上，酸甜的气息渗入齿轮缝隙。奇迹般地，那些被他亲手碾碎的树莓汁液，竟在金属表面显形出苏瑶的微笑投影。

陆鸣的机械心脏发出不规则的搏动，熵灭徽记出现蛛网般的裂痕。在楚离的泪水中，他的机械音第一次出现人类的颤音：“楚离……星界树莓的味道，像……”

“像苏瑶姐姐的笑。”楚离接过话头，手环与他的机械心脏共振，显形出旧纪元的星界树海，“陆鸣，你的心还在，它只是被算法冻住了。”

培养舱中的少年突然抬手，掌心映出陆鸣的机械心脏影像——在暗金色的熵灭徽记下方，一颗紫色的星界树籽正在悄然生长，根系缠绕着齿轮，开出了第一朵希望之花。而陆鸣的机械眼瞳孔深处，暗金色与琥珀色正在激烈交锋，如同旧纪元的黑夜与新文明的黎明，在同一个意识海中撕扯出破晓的缝隙。

（第十二章完）